"毛先生?"曹洪的声音有些发颤。
毛玠没有答话。
他望着城外渐渐暗下去的天色,忽然闻到风中飘来若有若无的马粪味——比平日重了三倍。
他的喉结动了动,想起昨日曹洪说的"马腿上的铁片子崩了",又想起典韦骂阵时,马蹄印里隐约有铁掌的划痕。
夜色漫上泾阳城头时,毛玠摸出怀中的竹简,在"九盘山"三个字上重重画了道叉。
他望着城外那片被夕阳染成血色的山林,突然觉得,今日的骂阵像团迷雾——张飞骂得急,是为了掩人耳目;典韦骂得狠,是为了火上浇油。
而真正的杀招,或许藏在那队"粮车"里,藏在九盘山的林子里,藏在...
"毛先生?"曹洪的声音又响起来。
毛玠抬头,见对方眼中满是焦躁。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夜风掀起他的衣角,他望着城外若隐若现的灯火,忽然想起陈子元昨日送来的战书。
那战书上的墨迹还未干透,最后一句写着:"泾阳之战,当以谋定。"
此刻他才惊觉,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掉进了陈子元的局里。
夜色漫过泾阳城头时,毛玠的手指还嵌在城垛砖缝里。
他望着城外那片被暮色染成青灰的山林,喉间泛起苦涩——方才守城兵报的"运粮队",此刻已隐入九盘山的阴影里,可他分明在那五百辆大车碾过的车辙中,瞧见了几缕被车轮勾破的布角,泛着暗褐色——不是草料该有的枯黄,倒像浸了马油的牛皮甲。
"毛先生!"曹洪的佩刀鞘重重磕在他脚边,惊得他肩头一颤。
这位夏侯家的虎将不知何时卸了铠甲,露出精壮胸膛上狰狞的刀疤,"某已命陈武带八百步卒巡城,西墙加了两堆火把,南门的拒马桩又往河沿挪了三丈——"他突然攥住毛玠的手腕,掌心的老茧硌得人生疼,"你倒是说句话!
那陈子元到底要干什么?"
毛玠抽回手,触到腰间那卷被汗水洇湿的《六韬》。
他摸出怀中火折子,"噗"地引燃,借着火光扫过城下——典韦骂阵时留下的马蹄印里,铁掌刮擦的痕迹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将军可记得,前日张飞冲阵时,马腿上的铁掌崩了块?"他将火折子凑向自己的掌心,跳动的火苗映得眼尾细纹忽明忽暗,"方才典韦的马蹄印里,铁掌缺口的位置与张飞那匹乌骓分毫不差——"
"你是说...他们换了人,没换马?"曹洪的瞳孔骤然收缩,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更要紧的是马粪。"毛玠的声音像浸了冰碴,"方才风里马粪味重了三倍——可咱们的探马回报,刘备营中只点了五堆马厩篝火。"他指向东南方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山坳,"五堆篝火至多喂得三千战马,三倍马粪...怕得有九千匹。"
曹洪的喉结动了动,突然转身抓起案上酒坛,"咕咚"灌了半口。
酒液顺着下巴淌进铠甲缝隙,在胸甲上积成小水洼:"九千匹马...难道那黑厮的重骑根本没走?"
"走了,却没走远。"毛玠扯过案上羊皮地图,指甲重重按在九盘山与函谷关之间的岔道上,"方才那队'粮车',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比寻常粮车轻——装的该是马掌、甲片,或是..."他突然顿住,望着地图上"函谷关"三个字,后颈泛起凉意。
"或是甚?"曹洪把酒坛往桌上一墩,震得烛火直晃。
毛玠没有回答。
他想起三日前截获的刘备军密信,信中提到"子龙引偏师往河东",又想起今日典韦骂阵时,中军帐方向有三骑快马往北疾驰——马蹄声比寻常斥候更急,马镫碰出的脆响,倒像...
"报——"帐外传来斥候粗重的喘息,"东南三十里发现马队踪迹,蹄印深约三寸,铁掌纹与刘备军重骑相符!"
曹洪"唰"地抽出佩刀,刀刃映着他发红的眼:"追!
调两千轻骑——"
"不可!"毛玠扑过去按住他手腕,"深更半夜追进山林,正中下怀。"他盯着斥候腰间染血的布带,"你说蹄印往北?"
斥候抹了把脸上的汗:"回先生,正是往函谷关方向。"
毛玠的手指在地图上抖了抖。
函谷关是洛阳西大门,若刘备军占了那里,曹操的粮草线便要被拦腰斩断。
可前日探马还回报,函谷关守将乐进部下有五千精兵——除非...
"除非陈子元调了马超的重骑。"他突然想起白日里张飞叫阵时,中军帐那面青旗晃动的方向——正是九盘山北麓。
马超的重骑最擅山隘突袭,若绕到函谷关背后...
"毛先生?"曹洪的声音里带着颤音,"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毛玠猛地推开帐帘。
夜风卷着松针香灌进来,他望着北方天际那缕若有若无的火光——不是营火,倒像火把连成的线。
他摸出怀中那枚从"粮车"旁拾到的碎甲片,在掌心碾了碾,甲片边缘的倒刺扎进肉里,疼得他清醒几分:"立刻派八队斥候,分四路往函谷关、九盘山、泾阳北道、南河渡查探。"他转向曹洪,"将军带三千步卒守东门,末将带两千人去西墙——"
"那泾阳怎么办?"曹洪急得直跺脚。
"泾阳是幌子。"毛玠将碎甲片塞进曹洪手心,"陈子元要的从来不是这座城。"他望着北方渐浓的夜色,突然想起陈子元战书上最后那句"以谋定"——原来"谋"不在泾阳,而在函谷关。
子时三刻,毛玠立在西城墙头,望着北方天际那缕火光越来越亮。
他摸出怀中的《六韬》,书页被夜露打湿,字迹晕成模糊的团。
远处传来梆子声,"咚——咚——"敲得人心发慌。
他知道,此刻在九盘山的密林中,在函谷关的隘口处,在某个他看不见的阴影里,陈子元的棋子正在落子。
而他与曹洪,不过是这盘棋里被拨弄的两枚卒子。
"先生!"守夜兵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北门斥候回报,函谷关方向...守关的乐将军派人送来急信。"
毛玠的手指攥紧了《六韬》。
他望着那名斥候腰间晃动的信筒,忽然听见风里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不是一两骑,是千军万马的轰鸣,正从北方的夜色中,朝着函谷关的方向,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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