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步!"陈子元突然提高声音,目光扫过关羽因急吼而泛红的耳尖,"他们的马是草原马,耐力比咱们的好;咱们的马刚喂饱,冲得太急会岔气。"
关羽的喉结动了动,最终重重点头,刀尖点地:"某听丞相的。"
此时徐盛的第二轮箭雨已经射出。
这一次鲜卑人学乖了,前排骑手举起皮盾,箭簇撞在盾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
但雁行阵的优势显现了——两侧的弩手抬高角度,箭雨呈抛物线落下,专射骑手的面门和战马的眼睛。
几匹战马被射中眼睛,发了疯般原地转圈,撞得左右骑手人仰马翻。
"冲!"徐盛的令旗第三次劈下。
五千精骑如同一把银色的刀,撕开鲜卑人的前阵。
马槊刺入肉体的闷响、刀剑相击的脆响、伤者的惨嚎混作一团,雪地上很快染成暗红,与未化的雪交织成诡异的花纹。
陈子元望着混战的战场,手心的汗已经浸透了令旗的丝绦。
他知道徐盛此刻最担心什么——鲜卑人敢以一万五千攻八千,背后必定还有伏兵。
他抬眼望向西北方的山梁,那里浮着层不自然的阴影,像头蛰伏的野兽。
"丞相!"
亲兵的呼喊将他的注意力拽回。
只见关羽的赤兔马终于冲出左翼,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
青龙偃月刀起处,鲜卑骑手的头颅像被砍断的瓜,带着血珠飞向半空。
赤兔的四蹄溅起雪泥,所过之处,鲜卑骑兵的阵型被撕开一道血口。
"好!"陈子元握紧令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再冲五十步...五十步就能抄到鲜卑后队的辎重车!"
就在这时,西北方的山梁突然传来号角声。
那声音低沉悠长,像是某种古老的兽吼,在寒夜里荡起层层回音。
陈子元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鲜卑阵中,原本混乱的骑手突然勒住战马,前排的盾兵迅速靠拢,组成圆阵;后排的骑兵则拨转马头,朝山梁方向移动——那里,一面绣着金色狼头的大纛正在缓缓升起,旗下立着个穿银狐皮大氅的身影,即便隔得远,也能看清他手中握着的青铜令箭。
"泄归泥..."陈子元喃喃念出这个名字。
他记得徐盛说过,鲜卑左贤王泄归泥最善用计,去年在代郡杀了太守张耽,用的就是"围点打援"。
此刻那面狼头大纛下的身影,正举起令箭,指向他所在的中军帐。
山梁上的号角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急,更沉。
陈子元望着那道银狐皮大氅的影子,突然想起徐盛说过的另一句话:"草原的冬天,连风里都藏着刀。"而此刻,那把刀的刀柄,正握在泄归泥手里。
山梁上的银狐皮大氅被北风卷起,泄归泥的指节在青铜令箭上泛出青白。
他望着下方混战的战场,喉间泛起腥甜——原计划用游骑耗光汉军前哨,再以主力围杀,可这八千汉军竟像块烧红的铁,撞得鲜卑骑兵的刀枪直冒火星。
更要命的是那雁行阵,两翼弩手专挑战马眼睛射,他派去包抄左翼的千骑,此刻正被那红脸汉的大刀砍得人仰马翻。
"大...大首领!"身边亲卫的声音带着颤,"前军的狼旗倒了三面!"
泄归泥猛地甩了亲卫一记耳光,皮手套抽在脸上的脆响惊飞了几只寒鸦。
他望着被血染红的雪地,突然想起昨日巫师的预言:"汉人丞相的命格里裹着龙气,动他者必遭反噬。"呸!
他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去年杀张耽时,那汉官的血也溅了他一脸,不照样把代郡的粮草车赶进了鲜卑王庭?
"把后队的三千铁卫调上去!"他将令箭狠狠插进雪堆,"告诉阿古达,谁先砍下陈子元的头,本王赏他十车盐巴、二十个汉女!"
话音未落,山梁下突然腾起一片银甲反光。
徐盛的战马踏碎最后一具鲜卑尸体,铁鞭上的血珠甩在雪地上,绽开暗红的花。
他望着山梁顶那抹银狐皮,喉结动了动——方才混战中,他瞥见那人身旁的传令兵像蚂蚁般往来,便知这是鲜卑的指挥中枢。
"跟我冲!"他反手抽出腰间短刀,刀尖挑起面被砍碎的汉军旗,"砍了那狼头,咱们就能回家喝热酒!"
五千精骑里分出三百死士,随他直扑山梁。
第一波护卫是鲜卑的射雕手,弓弦响处,三支箭破空而来。
徐盛侧头避开面门那支,左肩却被擦出条血沟,银甲下的里衣顿时浸成深褐。
他咬着牙甩鞭,铁鞭缠上最近的骑手脖颈,猛力一拽——那人大叫着栽下马,被后面的马蹄踩成了肉饼。
第二波是重装甲骑,马身上披着铜鳞甲,连马眼都罩着铁网。
徐盛的战马前蹄扬起,踢碎一片甲叶,却被对方的马槊刺穿右肋。
他闷哼一声,短刀狠狠捅进对方心口,血溅在他脸上,烫得他睁不开眼。
待抹开血渍,山梁顶的银狐皮已近在咫尺,泄归泥正抓着马缰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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