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格外闷热,连夜里的风都带着一股子黏腻的热气。我因为老家翻修房子,暂时借住在乡下大表姑家。大表姑家所在的村子叫“陈家坳”,坳里有条小河,河对岸是片乱葬岗,再往深处走,是片荒废多年的老林子。村里的老人都说,那林子深处不干净,尤其是挨着乱葬岗那片,日头落了就千万别去。
故事是我在村口大槐树下听来的。那晚村里停电,老老少少都搬着马扎、竹床出来乘凉,摇着蒲扇,唠着家常。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聊到了村里近些年的怪事,然后话题就慢慢偏到了那些老掉牙的鬼神传说上。
说话的是村里的王大爷,他年轻时是村里的屠户,见过不少血光,按说该是胆子最大的,可他讲起那个“血糊鬼”时,声音都有点发颤,蒲扇摇得飞快,额头上的汗却还是不停地往下滴。
“你们可别不信,”王大爷清了清嗓子,眼神往村口黑漆漆的小路瞟了一眼,“这事儿,就发生在咱村西头老李家小子身上,那可是真真切切的邪乎事。”
村里的人一听是真人真事,顿时都来了精神,凑得更近了,连旁边追跑打闹的孩子都被大人拽回来按在腿上,大气不敢出。
王大爷说,这“血糊鬼”,光听名字就不是善茬。那是一种浑身裹满了血的恶鬼,死状极惨,听说生前都是横死之人,被人害了,或是自己寻了短见,死的时候血流了一地,怨气不散,就聚成了这么个东西。这鬼专爱往血腥气重的地方钻,像屠宰场附近、坟地旁边,还有……出过人命的地方。它没什么固定的样子,有时候看着像个浑身是血的人,有时候又像一滩蠕动的血糊糊的东西,只有一双眼睛,亮得吓人,跟鬼火似的。它靠吸食人血为生,要是夜里走夜路撞上了,十有八九就回不来了。
“老李头家那小子,叫李狗剩,”王大爷接着说,“小伙子年轻气盛,不信邪。那年夏天,跟人赌钱输红了眼,半夜三更的,非要从河对岸的乱葬岗抄近路回家。咱村人都知道,那乱葬岗旁边,就是以前老屠宰场的旧址,早些年杀牛杀羊,血都往旁边的臭水沟里淌,那地方的土,都被血浸成暗红色了。”
“那天晚上,月黑风高,一丝月亮都没有。李狗剩揣着兜里仅剩的几个铜板,哼着小曲儿就上了路。他走的那条路,平时白天都没什么人走,晚上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两边的荒草被风吹得‘沙沙’响。”
王大爷说到这儿,故意停顿了一下,摇着蒲扇的手也停了下来。周围的空气好像都跟着静了下来,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叫,更显得夜凉如水,透着一股阴森。
“按理说,走到乱葬岗那边,就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那是老屠宰场留下的味道,多少年都散不去。可那天晚上,李狗剩说,他刚走到离乱葬岗还有百十米远的地方,就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不是平时那种动物的腥,而是一种……带着铁锈味的、新鲜的人血的味道,熏得他直犯恶心。”
“他心里有点发毛,想着赶紧走过去。可越往前走,那血腥味越浓,浓得像要把人呛死。突然,他就听见前面的草丛里,传来‘吧嗒、吧嗒’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路,可那声音很奇怪,像是脚底下沾了很多血和泥,踩在地上又黏又重。”
“李狗剩当时就有点害怕了,想停下脚步,可又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他就壮着胆子喊了一声:‘谁啊?大半夜的在这儿干啥?’”
“喊完之后,那‘吧嗒’声突然就停了。四周一下子静得可怕,连风声都没了。李狗剩心里咯噔一下,感觉不对劲,转身就想跑。可他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噗嗤’一声,像是什么东西从泥里拔了出来,接着,一股巨大的血腥味就从他身后扑了过来,那味道太浓了,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头扎进了血池里,连呼吸都带着血沫子。”
“他吓得魂都飞了,也顾不上看后面是什么,拼了命地往前跑。可他跑,身后那东西也跟着跑,那‘吧嗒、吧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而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能感觉到,身后那东西呼出的气都是腥的,带着温热的血滴,溅到他的后颈上,黏糊糊的。”
“他跑啊跑,感觉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可就是甩不掉身后的东西。就在他跑到乱葬岗边上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时,脚下不知被什么东西一绊,‘噗通’一声就摔倒在地。”
“这一摔,可就完了。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可刚一抬头,就看见眼前站着一个……东西。”
王大爷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种沙哑的颤抖,眼神里满是惊恐,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夜晚。
“那东西……浑身都是血,红得发黑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血肉。最吓人的是它的眼睛,在漆黑的夜里,亮得像两盏鬼灯,死死地盯着李狗剩。李狗剩想喊,可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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