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问：“那……那白纸人呢？王巧手带走了？”
老周头摇摇头，眼神里透着一股寒意：“谁知道呢。不过从那以后，西街那片儿，一到半夜就不太平。有人说听见纸扎店里有‘簌簌’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里头走动；有人说路过的时候，看见窗户纸上映出一个小小的人影，在里头飘来飘去。”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几乎是贴着我们的耳朵说：“最吓人的是，有个晚归的货郎，亲眼看见一个白纸人，就跟李大胆背上那个一模一样，站在纸扎店的房顶上，月光照在它身上，白花花的，它还歪着脑袋，往下看呢！那货郎吓得屁滚尿流，回家就大病了一场，从此再也不敢走夜路。”
夜风吹过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耳边低语。远处西街的方向，黑黢黢的一片，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勉强照亮一小段路，更深处的黑暗里，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在静静地窥视着。
“你们说，”老周头突然把烟锅在鞋底磕了磕，发出“咚咚”的声响，“那纸人鬼，是不是还在那店里待着？等着下一个闯进去的人？”
没人接话，空气中只剩下蒲扇摇动的声音和远处隐约的狗吠。我感觉后脖颈一阵发凉，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老周头的故事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我的心里，那些平日里觉得荒诞的鬼怪传说，此刻在这寂静的夜里，突然变得无比真实。
“我跟你们说，”老周头最后看了一眼西街，眼神郑重，“以后晚上没事，千万别往西街那头去，尤其是那间纸扎店附近。那白纸人啊，走路没声，动作又快，悄没声地就能贴到你背后……”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旁边巷子深处传来“咚”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我们几个都吓了一跳，猛地回头望去，巷子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谁？谁在那儿？”老周头壮着胆子喊了一声，没人应答。只有一阵阴恻恻的风，从巷子里刮出来，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旧纸发霉的味道。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周头描述的那个场景：一尺来高的白纸人，踮着脚尖，轻飘飘地跟在身后，脖子“咯吱”转动，一双墨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你，然后“嗷”地一声，跳到你的后背上……
“行了行了，天不早了，都散了吧。”老周头似乎也有些发毛，站起身收拾东西，“记住我的话，别往那邪乎地方凑。”
大家纷纷点头，各自散去。我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我不敢回头，只能加快脚步，脑子里全是那个白纸人的影子。
路过西街口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间废弃的纸扎店黑魆魆地蹲在街角，像一头沉默的怪兽。月光下，店门上的锁泛着冷光，门缝里似乎真的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昏黄的光。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看，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那里。直到回到家里，关紧了门窗，我才稍微松了口气。但老周头的故事，还有那间阴森的纸扎店，就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在我脑海里盘旋了很久很久。
后来我问过镇上的老人，他们都说老周头讲的是真事，只是细节可能有些添油加醋。但不管怎样，那间纸扎店从此成了镇子上的一个禁忌，再也没人敢靠近。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那个夏夜，想起老周头讲述时那凝重的神情，还有那间黑夜里沉默的纸扎店，后背上似乎还能感觉到那股刺骨的寒意，仿佛那个悄无声息的白纸人，随时都会从黑暗中浮现，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地，向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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