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听闻碑灵的事,是在秦岭脚下一个叫陈家坳的村子里。那年我跟着老师傅去山里收些老物件,恰逢连阴雨,在村头老槐树下的代销点躲雨,听几个老汉围着火盆唠嗑,话题不知怎的就拐到了村后那片乱坟岗上。
“……你们还记得不?前几年那个从城里回来的娃,叫啥来着?好像是姓王,家里人都叫他狗剩。”说话的是个干瘦的老汉,吧嗒着旱烟,火光在他皱纹深壑的脸上明明灭灭,“就是他,非说自己胆大,半夜跑坟岗里找啥野兔子,结果咋样?啧啧,回来就跟丢了魂似的,躺炕上半年,人就没了。”
另一个老汉接口,声音压低了些,带着几分忌惮:“那不是丢魂,是撞上碑灵了。咱村后那片坟,最里头有座没主的老坟,碑上刻的字都快磨平了,就那碑,邪乎得很。”
雨丝淅淅沥沥敲打着代销点的铁皮棚顶,火苗“噼啪”一声爆响,映得众人脸色都有些发白。我当时只当是老人们编出来吓小孩的故事,直到后来,我亲眼见到了那个被碑灵缠上的人,才知道有些流传在乡野间的恐怖,并非空穴来风。
那是几年后的事了,我因工作原因再次路过陈家坳,听说村里出了件怪事。一个叫李栓柱的年轻后生,不知怎么招惹了脏东西,整个人日渐消瘦,浑身起些青紫的斑块,看了多少医生都没用,反而越来越严重。村里人私下议论,说他八成是闯了村后的乱坟岗,撞上了传说中的碑灵。
好奇心驱使下,我找了个借口留在村里,想探探这事儿的究竟。李栓柱家住在村尾,土坯房孤零零的,院子里杂草丛生。我去的时候,他娘正坐在门槛上抹泪,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听着就让人揪心。
“栓柱他……他就是不信邪。”他娘见我是外乡人,起初有些防备,聊开了才慢慢松口,“前阵子不是收麦子嘛,他晚上去地里看场子,回来的时候抄近路,说是从坟岗边上过了一下。回来就不对劲了,先是说浑身发冷,盖三床被子都不管用,后来身上就开始长这些东西……”
我隔着门缝往里瞅了一眼,只见炕上躺着个年轻人,身形枯槁,脸色灰败,胳膊上露出来的皮肤果然布满了暗紫色的斑点,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过,又像是血液凝固在皮下。他双眼紧闭,眉头紧锁,嘴里时不时发出呓语,听不清在说什么,但那声音里的恐惧却清晰可辨。
真正让我心惊的,是第二天晚上。那天我住在村里唯一的小旅店里,半夜被一阵嘈杂声惊醒。出门一看,只见村口聚了不少人,打着手电筒,正往村后的方向赶。一问才知道,李栓柱不见了!
“他娘半夜起来看他,炕上没人了!被子还是热的,门窗都好好的,人就这么没了!”一个村民焦急地说,“你们说,会不会是……是那东西把他带走了?”
众人面面相觑,眼神里都带着恐惧。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去坟岗看看!”于是一群人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后的乱坟岗走去。
陈家坳的乱坟岗我以前路过一次,白天看着都有些阴森,更何况是深夜。月光被厚厚的云层遮挡,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亮一排排歪歪扭扭的墓碑,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还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夜枭啼叫,更添了几分诡异。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面的人突然停住了脚步,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我赶紧上前,顺着他们手电筒的光看去,只见乱坟岗的最深处,果然有一座格外显眼的老坟。那墓碑比周围的都要高大,碑身布满了青苔和裂痕,上面刻的字确实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出几个笔画。而此刻,那墓碑顶端,竟然散发着幽幽的绿光!
那光不是很亮,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仿佛来自地下深处。绿光映照在墓碑上的字迹里,那些原本模糊的笔画像是活了过来,隐隐约约在蠕动,看得人头皮发麻。
“就是这坟!”之前那个讲狗剩故事的老汉声音发颤,“碑灵……肯定是碑灵现身了!”
就在这时,有人惊叫起来:“快看!那是什么?”
只见墓碑周围的地面,竟然在微微震动!不是地震那种大范围的晃动,而是以墓碑为中心,半径三四米内的土地,像波浪一样起伏着。紧接着,让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周围几座较小的墓碑,竟然开始缓缓移动!
那些墓碑像是有了生命,底部的泥土翻涌,墓碑自身则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朝着中间那座老坟的方向移动。它们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不一会儿,就把老坟周围围成了一个圈,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墓碑阵”。
而在那墓碑阵的中央,赫然躺着一个人——正是李栓柱!
他蜷缩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嘴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头顶那座散发着幽绿光芒的老碑,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仿佛看到了世间最可怕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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