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厂区的轮廓在风雪中变得更加诡谲。巨大生锈的天车轨道在空中勾勒出狰狞的网格阴影。破败厂房的窗户如同被挖掉眼珠的黑窟窿,无声地凝视着在它们脚下蹒跚蠕动的渺小身影。坐标的方向……直指厂区最深处一幢如同巨大墓碑般矗立的四方混凝土建筑。它像一个死气沉沉的方形水泥盒子,墙体斑驳发黑,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着,除了底层几扇焊死的铁门上方的几个黑洞般的破窗,其余部分毫无开口,冰冷而封闭。配电站与这里相比,简直算是“温暖”的所在。
靠近了。更近了。一种无形的寒意超越了风雪,从那幢巨大冰冷的建筑本身辐射出来,如同磁石,死死吸住他的骨髓。一股混杂着陈旧尘埃、朽烂木料、还有某种奇异电子元件焦糊气味的混合气息,丝丝缕缕地从建筑破败的缝隙间飘散出来。石蛋在他胸口跳动的更加狂暴!像是在为即将抵达目的地而轰鸣!
目标!最底层!一扇巨大得如同地狱入口的、锈迹斑驳到几乎与墙体颜色融为一体的厚重铁闸门!铁门底部的滑轨被厚厚的冰层和半凝固的黑色污垢完全封死。门体本身也歪斜着,一侧深深地陷入冰封的泥土,另一侧上方拉开了一条仅仅勉强能容人侧身挤入的、参差不齐的、布满扭曲撕裂尖角铁皮的狰狞缝隙!
缝隙后面,是纯粹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到令人窒息的无底黑暗!黑暗本身似乎都在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吸吮着靠近它的一切温度!
小山死死盯着那道通向未知地狱的窄缝。石蛋的每一次剧烈跳动,都让那坐标在他脑髓深处灼烧一次。60°10'45.6"N 18°05'33.4"E——就在这里面!
他咬着牙,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虎口伤疤,试图驱散那几乎冻结了半边身体的麻木感和眩晕。向前!侧过身体,拖着僵死的左臂,右半边身体用力,将自己极其艰难地挤入那道歪斜的缝隙!锯齿状的冰冷铁皮边缘凶狠地刮擦着他破烂的衣裤布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后背的衣服瞬间被划开!冰冷的铁锈尖角刺入皮肉!他闷哼一声,却丝毫不敢停顿,反而更加用力地往里挤!
终于!整个人穿过那道地狱的窄缝!冰冷刺骨、混合着难以言喻的陈旧与焦糊电子元件气味的黑暗,如同浸透了冰水的棉絮,瞬间将他整个人包裹!沉重!窒息!
砰!
似乎是他背后最后一点衣服的碎布条终于被缝隙里的尖角彻底刮断的声音?外面风雪的呼啸声瞬间被厚重的墙体完全隔绝!
绝对的寂静!绝对的黑暗!温度骤降到远超外面的极寒!哈出的白气瞬间在睫毛上凝结成冰霜!死寂!死寂到可以清晰地听到血液在耳膜深处奔流的声音!心跳声!甚至能“听到”肩后那片麻木组织深处冻结细胞被强行挤压发出的细微……冰裂声?!
他急促地喘息着,肺腔里如同填满了冰针。适应黑暗的眼睛勉强捕捉着极其模糊的轮廓——前方似乎是一条极其狭窄、极其漫长的走廊?地面冰冷粗糙,似乎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空气粘稠,带着浓重的朽木和尘埃气息。
坐标在脑子里嗡嗡作响!安全通道?
嗡……
胸口那狂暴跳动的石蛋……在进入这绝对死寂黑暗的瞬间……震动竟奇异地停止了?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头。它安静地贴在他的肋骨下方,冰凉依旧,不再有任何反应。仿佛它的任务已经完成——将宿主塞进了这个棺材一样的坐标内部。
小山靠着身后冰冷的铁门——那铁门的内侧面同样粗糙冰寒,同样锈迹斑斑——身体因脱力和寒冷而剧烈地发抖。仅剩的力气耗尽,大脑在巨大的寒冷、疲惫和坐标烙印的压迫下阵阵眩晕。走不动了。
就在意识即将被这片死寂寒冷的黑暗彻底冻结的瞬间——
眼睛!黑暗中……在狭窄走廊拐角另一边的墙壁上……一点极其极其微弱的……冰蓝色的冷光?!
微弱得像在亿万光年外。但那纯粹的光谱质感……和他之前在排洪渠里看到的螺孔微光……一模一样!
紧接着!
一阵极其极其微弱……几乎是幻听般的……
低语?!
冰冷!断续!像是电子信号模拟的失真噪音!又像是某种遥远、冰冷、非人声带挤出来的古老音节?!
“坐标……已接收……” 冰冷的低语带着明显的数字信号失真,在沉寂的走廊里幽幽飘荡。
“……载入验证协议……” 下一个音节的频率高得尖锐刺耳,瞬间消失。
然后!是死寂!长达数秒!死寂得让人心脏停跳!
突然!
“嘀!” 一声极其短促、极其刺耳的电子合成短音!
紧随其后!
嗡————!!!
一种低沉得如同万吨液压机开始启动、却又裹挟着令人牙酸高频电流的混合嗡鸣!猛然从走廊最深处!那点幽幽蓝光的方向……爆发开来!!!
嗡鸣声并不算非常巨大,但在狭窄、封闭、如同冰窖的走廊里,被无数冰冷墙壁反复折射、叠加、共振!形成的声浪足以瞬间搅碎人脆弱的平衡感!声波如同实质化的冰冷巨浪,从走廊尽头凶猛拍击而来!狠狠拍打在铁门和小山紧靠墙壁的后背上!冰冷的铁锈碎屑簌簌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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