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无边的冰冷。
意识如同沉在万米冰海之下的碎片,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沉重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狠狠压回。剧痛像潜伏在骨髓深处的毒虫,在每一次心跳的间隙啃噬着神经末梢。肺部如同塞满了烧红的碎玻璃,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出撕裂般的灼痛和浓重的血腥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刺破了浓稠的黑暗。然后是声音,模糊、遥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灌满水的棉絮。
“……体征……稳定……失血……感染……危险期……”
“……观察……脑震荡……”
“……通知……家属……”
家属?爹?娘?小妹?!
小妹!那声凄厉绝望的哭喊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穿了林小山混沌的意识!林小云!被黑衣人架着胳膊捂住嘴拖走的画面!在警车刺眼的灯光下挣扎的瘦小身影!
“呃……小……云……”喉咙里滚出破碎的气音,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皮。眼皮沉重得像焊死的铁门,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条缝隙。
刺眼的白光瞬间涌入!模糊的光晕里,是惨白的天花板,悬挂的输液袋,还有一张戴着口罩、眼神疲惫的护士的脸。
“醒了?别动!”护士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冷静,动作麻利地检查他身上的各种管线,“伤得很重,不能乱动。”
林小山艰难地转动眼珠。视野模糊不清,但身体的感知如同潮水般涌回。后背撕裂的剧痛,右臂石膏的沉重,胸口被子弹贯穿的灼烧感……还有……左手!
他猛地一颤!试图抬起左手!
剧痛!如同无数钢针瞬间刺穿臂骨!左手小臂被厚重的纱布和夹板固定着,动弹不得!但更重要的是……那种空落落的、冰冷的触感!
金鸟!那只沾满泥污血迹、刻着周家滔天秘密的金鸟挂饰!被那只冰冷的手……抠走了!
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巨大的失落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刚刚苏醒的虚弱!东西没了!唯一的筹码!小妹……小妹还在他们手里!
“呃啊……”一声压抑不住的、带着巨大痛苦和绝望的呜咽从他喉咙深处挤出,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起来,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冷静!别激动!”护士连忙按住他完好的左肩,语气带着一丝严厉,“你现在不能动!伤口会崩开!情绪激动对恢复没好处!”
林小山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腔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味。他强迫自己停止颤抖,但身体深处那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勒得他几乎窒息。小妹惊恐的脸,金鸟被夺走的瞬间,还有那个撑着黑伞、冷漠身影的下颌轮廓……在混乱的脑海中疯狂闪回。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深蓝色警服、身形挺拔、眼神锐利如鹰的中年警察走了进来。是张建民。他脸上带着熬夜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沉稳,扫了一眼病床上脸色惨白、眼神涣散的林小山,眉头紧锁。
“张队。”护士低声打了个招呼。
张建民点点头,走到病床边,目光落在林小山缠满绷带、插着管线的身体上,沉默了几秒。
“林小山,”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能说话吗?”
林小山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张建民。喉咙里火烧火燎,他只能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昨晚老西巷防空洞爆炸塌方,现场死了三个人,重伤七个,包括你。”张建民的声音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份冰冷的报告,“你妹妹林小云,被不明身份人员挟持带走。我们的人正在全力追查。”
小妹……被带走了!证实了!不是噩梦!
林小山的心脏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中!巨大的痛苦和愤怒瞬间冲垮了刚刚强压下的情绪!身体猛地向上挣起!
“呃——!”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全身!后背缝合线崩裂的锐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再次昏厥!喉咙里涌上腥甜,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发出嗬嗬的破响。
“按住他!”护士惊呼,和张建民同时上前按住他剧烈挣扎的身体。
“听着!”张建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严厉,“想救你妹妹,就给我冷静下来!你现在这副样子,除了把自己折腾死,屁用没有!”
林小山身体僵住,如同被冰水兜头浇下。他剧烈地喘息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张建民,里面充满了血红的绝望和一丝被强行点燃的、如同余烬般的疯狂。
“现场……很乱。”张建民的声音重新低沉下来,但每一个字都像钉子,“我们找到了陈钥警官,她伤得很重,还在昏迷。另外……那个袭击你们的枪手‘刀疤’,尸体在废墟里找到了,被炸得不成样子。”
陈钥……昏迷?刀疤……死了?
林小山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波动。混乱的记忆碎片在剧痛中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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