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的大风呼啸着穿过楼宇间的缝隙,发出鬼哭般的呜咽。雨下得并不大,绵密的雨丝被狂风扭曲了轨迹,化作千万根银针,毫不留情地刺向萧莫挺拔的身躯。他的黑色大衣虽然具有一定的防水功能,但面对这无休止的雨水侵蚀,也渐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衣角处已经开始微微沁润。
“老板,上车等吧,王医生……”王特助撑着黑伞,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伞面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像一片随时会被卷走的落叶。
尽管如此,王特助还是毫不犹豫地将伞往萧莫那边倾斜,昂贵的定制西装裤脚还是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裤脚渗进皮肤,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沿着骨髓慢慢向上攀爬。但他纹丝不动,如同一尊忠诚的青铜雕像。
然而,萧莫纹丝不动,他的目光穿越雨幕,凝视着公寓楼的大厅,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这恶劣的天气和身体的不适。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与这风雨融为一体,成为了这雨夜中一道独特的风景。
“伞给我,你上车。”萧莫的声音比这冬雨还要冷上三分。他的手机屏幕被雨水模糊,第二十个未接来电的提示刚刚熄灭。微信界面里,他发出的每条消息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锁屏上慕容瑶的照片在水珠折射下变得支离破碎——就像他们此刻岌岌可危的关系。
王特助摇摇头,固执地站在他身旁,任凭雨水打湿了锃亮的皮鞋。
“老板,要不要直接上楼……”他的建议被一阵狂风撕碎,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不接我电话……再等等。”萧莫仰起头,一滴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十二楼的窗口亮着温暖的灯光,像黑夜中唯一的灯塔。冰冷的雨水浸透了他的衬衫领口,精心打理的发型早已凌乱不堪,几缕湿发垂落在眉骨,却衬得他眼中的执念愈发锐利。
方才分明看见两道人影在窗前交错——一个纤细,一个挺拔。他们曾短暂地出现在阳台,又很快退回屋内。现在窗帘严丝合缝地拉上,像舞台终场时落下的帷幕,残忍地将他隔绝在外。他知道那个挺拔的身影是谁:王笑书,那个永远温润如玉的世交兄长,那个他从未设防过的……对手。
他的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的软肉。尖锐的痛感却压不住心底翻江倒海的酸涩。记忆突然闪回竹里馆那个傍晚——透过玻璃窗,他看见王笑书自然地给慕容瑶布菜,眼眸里的光彩,而她笑着接过。当时只当是寻常友聚,如今想来,自己竟天真得可笑。
太阳穴突突跳动,一股无名火在胸腔横冲直撞。王阿姨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出手必是杀招。瑶瑶……想必已经知道了一切。
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突然攫住心脏。他太了解慕容瑶了:她聪慧通透,迟早会洞悉这所有的布局,看清这背后隐藏的阴谋与算计。 然而,他更清楚的是,慕容瑶骨子里的那份纯粹与骄傲,那份清醒,她可以理解所有的权谋与不得已,却永远不会接受自己成为别人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她会逃。
她不会让自己处于算计的环境里。
她会果断切断和他之间的所有联系。
这个认知让萧莫的血液几乎凝固。
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车顶上发出闷响,像是无数细小的鼓点。越来越多的雨水淋在身上,萧莫的大衣衣角彻底湿透,王特助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车。”萧莫猛地转身,车门被他拽开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压抑的雷鸣,“去查叶氏集团最近的动向。我要知道王阿姨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明白。”王特助等萧莫重重地摔进座椅,才轻轻关上车门。他快步绕到后备箱,取出备用的毛巾时,动作刻意放得很慢,给后座的人留足整理情绪的时间。
借着车灯的光亮,他先草草擦了擦自己湿透的袖口和镜片,这才拿着干净的毛巾拉开车门坐上去。
当他把干燥的毛巾递过去时,视线恰到好处地垂落在真皮座椅的缝线上。
后视镜里,老板泛红的眼角和紧绷的下颌线都太过私密,不是他该看的东西。职业素养让他完美地维持着视而不见的默契。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却驱不散骨子里的寒意。萧莫粗暴地扯开领带,扔到座位上,他胡乱地用毛巾揉搓着湿发,后视镜里映出一张陌生的脸——眼眶发红,下颌紧绷,哪还有半点平日里运筹帷幄的从容。——这副模样若是被董事会那些老狐狸看见,怕是要大跌眼镜。
他滑动手机,聊天窗口切换,是叶飞雪之前发来的消息:
——瑶瑶姐知道联姻的事了!!!
三个感叹号刺目得像是警告信号。当时他立即回拨,却只得到冰冷的忙音。赶到竹韵轩时,早已人去楼空。
萧莫再次点开对话框,消息依然石沉大海。他烦躁地将手机摔在座椅上,金属与真皮碰撞的闷响淹没在雨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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