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
角门里东北角棺材铺,卯时刚过。
小七仍在棺材铺屋檐老位置,两条腿自然垂下轻晃,身体平躺在瓦砾上,一只胳膊盖住了眼睛。
太早了。
这个时间还是定的太早了。
困得一点精神都没有啊。
不过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搞突袭才能叫突袭……
在院子正中央,数十名少年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同样一个接一个打着哈欠,困得没个人样。
“人差不多都齐了,这是在等啥呢?”有人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顺儿轻咳一声,侧头回应:“二哥没来,估计卜着呢。”
“补什么?补觉吗?”
“占卜!”顺儿瞪他一眼,“你忘了咱二哥家里算卦的啊?”
“哦哦哦,我困迷糊了……”
“等二哥把卦象解出来,咱就能出发了。”
“那要是凶卦咋整?”
“凶卦就小心点呗。咋地你不想去了?”他转过身子来,“你忘了阿黑和王奴被打成啥样了?”
“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
小七低吟一声,两只手伸出从屋檐上借力坐起。
几乎同时,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小七看向门口,三秒之后,二哥从门口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声音洪亮,带着些许得意:
“风地观。毕竟莲花出水中,旱时不与往时同。幸得河水来浇灌,枝叶重鲜花更红——吉。”
“好——!”
“苍天有眼。”
小七在一众欢呼声之中纵身跃下屋檐,带头走出门,路过门口时将门口立着的一杆木棍抄了起来。
周围众人纷纷为其让路,自觉跟在他身后。
十几个人居然也隐隐形成了浩浩汤汤之势,直奔城外而去!
薛丑站在城墙之上,垂眸看着这一伙血气方刚的孩子,嘴角勾起微笑。
让小七待在角门里果然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在某些阳光照不进去的地方,就得有自己的运行规则。
而小七显然是正努力建立并推行着规则的人。
小七走在最前头,似乎察觉到什么那般转过头望向城墙。
空无一人。
……
开封府。
赵光义回到府里,又将之前宁千秋整理给他的几份资料读了一遍。
独眼荣,老三。
再继续往上查还有郭坚,羽衣楼,往下查还有二狗和一帮青少年犯罪团伙,首领好像叫什么程程。
说是青少年犯罪团伙都说的高大上了,这根本就是一群混混、流氓。
羽衣楼跟朝廷不合,独眼荣跟那少侠不合,就连程程都能跟九流门薛长老在角门里的养子不合。
好一个针锋相对。
可现在,为了维护双方关系,他又不得不时刻盯着两边,限制他们的手段,不能把事情闹大,让一切都仅局限在江湖上。
民间纷乱帮派势力都没处理好就闹到国家政事上岂不太荒唐了。
他只觉得一阵头疼。
一炷香后,赵光义处理完手上几个小事务,换上晋中原的衣服从开封府后门离开。
……
我将那些小孩儿在屋子里关好,嘱咐采柳、迟大万和没有战斗力的淮河留在药院。
我、王嘉乐、索子,再算上柱子四人出发,跟着柱子找到了二狗所在的地方。
“前面就是了。”
虽然我们什么都没做,但柱子一路上都老老实实的,甚至有些拘谨。
我抬头望向眼前,不远处的空地上有几间房子。
“等等。”索子却忽然将人拦住,皱着眉毛开口道,“你和王嘉乐过去,我们在周围埋伏,要是人少就直接动手,人多你就先进去,没问题吧?”
王嘉乐忽然被点到名,但很快回过神来:“没问题。”
“啊,好,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柱子没拒绝,但仍面露难色,“我也不确定房间里会不会有别的人,或者狗哥在不在,要是……”
“你自己算着时间,要是我们等烦了你还没出来,我们就冲进去连你一起打。”
柱子缩了缩脖,忙不迭地点头:“好,好。”
“去吧。”
王嘉乐翻身化形,跟在柱子脚边,迈步往那几间房走去。
等他俩走远了些,我才转过头来看向身旁的索子:“你不只是船夫吧?”
索子瞥我一眼,凝视着看了半天才点点头:“对。”
“走镖的?”
“嗯。”
问一句答一句。
“我们也跟温老板写信交代这边情况了,但她那边应该还没收到。”
提到温老板,索子这才终于多说了几句:“温老板向来未雨绸缪,这也是我们都愿意跟着他干的原因之一。”
“你跟她干多久了?”
“在你们药线成了之后,才有的我们镖局,”他表情淡然,目送着柱子在一间房子前站定,抬手敲了敲门,“之前我们也不过是一帮在未央城干些脏活累活、混吃等死的。”
我点点头,没再继续问。
这么说来,温无缺不仅是给了他们工作,还有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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