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青瓦,云清盯着手中军报副本,墨迹被指尖汗渍晕开。西北六百里加急——突厥连破三戍,沙州危在旦夕。
"看够了?"
萧宸的声音从书房深处传来。云清抬头,只见他立在《山河万里图》前,指尖正点在沙州位置,烛光在那截白玉般的指节上跳动。三日未见,他眼下多了层淡青,腰间却仍佩着那枚仙鹤玉佩。
"陛下命我三日后赴边督军。"萧宸突然掷来一卷竹简,"说说你的看法。"
云清展开一看,是兵部拟的调兵方案。他越看眉头越紧:"不对...若从凉州调兵,突厥大可沿弱水南下..."
"所以?"
"应走看似绕远的秦直道。"云清蘸茶在案上画线,"此处有前朝修的暗渠,可藏轻骑五千..."
话未说完,萧宸突然拂袖扫乱水痕:"纸上谈兵。"他转身取下墙上宝剑,寒光出鞘三寸,"今夜子时,带上你的棋具来松涛轩。"
剑锋映出云清错愕的脸,也映出萧宸唇角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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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节 星落棋枰
松涛轩内水雾氤氲。云清抱着棋盒立在门边,看萧宸仅着素白中衣在温泉畔煮茶。水汽软化了他往日的凌厉,垂落的发丝像泼墨般泻在肩头。
"愣着作甚?"萧宸头也不抬,"摆棋。"
云清这才发现地上已画好巨大棋盘。不是寻常十九道,而是标注着山川城池的军用舆图。他心跳陡然加快——这是要演兵推演!
"你执黑。"萧宸抛来一袋黑石,"我是突厥可汗。"
第一颗白子落在沙州时,云清就明白了意图。这不是指导棋,是生死局。随着棋子啪啪落下,战局在眼前铺开——萧宸的白子如饿狼扑食,连破他三处要塞。
"停。"云清突然按住萧宸欲落子的手,"这步不对。"
掌心下的手腕微微一颤。萧宸眯起眼:"哦?"
"突厥骑兵不善夜战。"云清快速摆出几枚黑石,"若趁朔月劫营,先烧粮草再..."
"天真。"萧宸冷笑,"你当斥候是摆设?"却悄然调整了原本的落子点。
三更梆子响过时,棋局已狼藉一片。云清额前渗出细汗,突然将黑子拍在一处不起眼的谷地:"若在此设伏..."
萧宸执白的手悬在半空。月光透过窗棂,在棋盘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界限,恰如他此刻晦暗不明的神色。
"你赢了。"良久,他掷子入盒,"但实战不是下棋,没有悔棋的余地。"
云清正欲反驳,忽见萧宸从怀中取出个锦囊扔来:"临别礼物。"打开竟是枚青铜虎符的拓印,"收好。若三个月后我未归..."
余音消散在氤氲水汽中。云清突然注意到萧宸腰间系着条褪色的红绳——正是那日锦囊上的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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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节 孤院春秋
萧宸离院那日,整个皇家书院空了大半。云清立在东侧角楼上,看玄甲卫队如黑潮涌出城门。最前方那袭墨色大氅始终没有回头。
"舍不得?"
戏谑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林微雨提着药篮,鬓边沾着草屑:"别担心,萧师兄每次出征都会给在意的人带礼物。"
云清捻着袖中虎符拓印:"比如?"
"上次给山长带了于阗玉雕,给赵副院长带了..."她突然噤声,眼睛瞪大,"等等,他难道什么都没给你?"
午后练剑时,云清被七八个同窗围在了校场中央。
"寒门子弟也配用龙泉剑?"为首的紫衣公子讥笑道,"听说你靠给三殿下当书童才混进来?"
云清默数着人数,突然想起昨夜棋局中萧宸的陷阱布局。他故意示弱后退,引对方踏入湿滑的青苔区,当第一个人摔倒时,他剑尖已点上紫衣公子的咽喉。
"兵不厌诈。"云清低声说出萧宸常挂嘴边的话,在众人惊愕目光中收剑离去。
秋雨连绵的夜里,云清对着铜镜给背上鞭伤涂药。那是白日冲突的代价——赵鸿志以"私斗"为由罚了他二十鞭。药膏触及伤口时,他忽然想起萧宸锁骨上的疤,也是这般狰狞么?
案头《兵法奇略》突然被风吹开。云清眯眼看去,某页边角多了行新鲜墨迹——「虎符可调青龙寺武僧」。字迹凌厉,绝不是自己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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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节 梅雪归人
第一场雪落下时,书院来了不速之客。
云清被喧哗声引到前院,只见十几个风尘仆仆的玄甲卫士正在卸货。人群中央,萧宸披着白狐大氅与山长交谈,左臂吊着绷带,却仍不损通身气度。
"听说殿下单骑入敌营取了可汗首级..."
"没看见绷带渗血吗?定是恶战..."
议论声飘进耳中。云清正要转身,忽见萧宸抬眼望来。三个月塞外风霜给他添了几分肃杀,目光相接时却柔和了轮廓。
当夜云清回到听雪斋,门前石阶上放着个包裹。打开是套狼毫笔,笔杆刻着精细的塞外牧马图,另有个小瓷瓶,标签写着"玉肌膏——治鞭伤"。
他猛地推窗望去,只见雪地上两行脚印延伸向皇子居所。远处梅树下,萧宸正仰头望月,察觉到视线后抬手掷来一物。云清接住,是颗带着体温的白玉棋子,底面新刻了"安"字。
雪片落在棋子与掌心相接处,转瞬融化成水珠。云清突然想起林微雨的话——萧宸会给在意的人带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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