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落成的观星台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辉,比旧台高出近一倍,仿佛真的要触及天际。萧景琰独自站在台顶,夜风掀起他玄色龙袍的一角,腰间玉佩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三年了。
每一块砖石,每一处雕饰,都是他亲自过目。台中央的星图阵法更是完全按照记忆中那晚的图案复原,分毫不差。工部尚书曾小心翼翼地问为何要如此精确,他只回了一句"朕自有打算"。
萧景琰从袖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里面的东西——一枚已经失去光泽的玉符。这是沈晏清留给他的护身符,曾经救过他三次性命。最后一次是在平定李崇远余党的战斗中,一道冷箭直取他咽喉,却被突然爆发的光芒挡下。之后,玉符就变成了这副灰暗模样。
"你说过会一直保护琰儿..."萧景琰拇指摩挲着玉符表面几乎磨平的"琰儿"二字,"骗子。"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掠过观星台,吹得四周的火把忽明忽暗。萧景琰警觉地抬头,这风来得蹊跷——今夜本是无风的晴朗天气。
"什么人?"他沉声喝道,手已按上腰间软剑。
没有回应。但萧景琰分明感觉到,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变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爬上脊背,像是被人注视着,又像是...
玉符突然变得滚烫。
"啊!"萧景琰下意识松手,玉符却没有落地,而是悬浮在空中,发出微弱的青光。
心跳如鼓,萧景琰死死盯着那枚发光的玉符。三年来,他翻阅了所有能找到的术法典籍,就为了寻找哪怕一丝可能——让沈晏清回来的可能。而现在...
"晏清?"他声音发颤,伸手想要触碰玉符。
就在指尖即将碰到的瞬间,玉符"啪"地一声裂成两半,一道青光从中窜出,直奔观星台中央的星图阵法。光芒在阵法纹路上流淌,所过之处,符文次第亮起。
萧景琰屏住呼吸。这阵法他命人刻好后从未激活过,因为启动方法只有沈晏清知道。而现在,它正在自行运转!
青光最终汇聚在阵法中央,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萧景琰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栏杆才能站稳。那个轮廓...那个身形...
"臣...参见陛下。"
清冷的嗓音,如同三年前一样不卑不亢,却让萧景琰瞬间红了眼眶。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盯着那团光影,生怕一眨眼就会消失。
"时间不多..."光影中的沈晏清似乎比生前更加透明,声音也时断时续,"听好...臣的魂魄...并未完全消散...被禁术反噬...困在星界之间..."
"怎么救你?"萧景琰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急切地跨前一步,"告诉朕!"
"太危险..."光影摇晃了一下,似乎随时会散去,"需要...引魂灯...和...陛下的一滴心头血..."
"引魂灯在哪里?心头血怎么取?晏清!说清楚!"
但光影已经开始消散,沈晏清的声音越来越弱:"云清...知道...切记...七日之内...否则..."
"否则怎样?晏清!沈晏清!"
最后一丝青光也消失了,观星台重归寂静,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只有地上裂成两半的玉符证明那不是梦。
萧景琰颤抖着捡起玉符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直到棱角刺入皮肉。三年了,他终于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陛下!"云清的声音从台阶处传来,带着惊慌,"刚才星象异动,您没事吧?"
萧景琰转身,看到年轻的国师气喘吁吁地跑上来,身后跟着一队侍卫。他迅速收敛情绪,变回那个威严的帝王:"朕无事。云清,你留下,其余人退下。"
待侍卫退去,萧景琰才摊开手掌,露出那枚碎裂的玉符:"刚才...他回来了。"
云清瞪大眼睛,瞬间明白了"他"是谁。她快步上前,接过玉符碎片仔细查看:"这是...魂引?师父竟然在玉符里藏了一缕魂引!"
"魂引是什么?"萧景琰声音紧绷,"他说他的魂魄被困在星界之间,需要引魂灯和朕的一滴心头血。引魂灯在哪里?"
云清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引魂灯是禁术法器,早在先帝时期就被封存了。至于心头血..."她犹豫了一下,"那是要活人剖心取血啊!陛下,这太危险了!"
"朕问的是引魂灯在哪里。"萧景琰一字一顿地说,眼中闪烁着不容拒绝的光芒。
"在...在皇陵地宫。"云清咬了咬唇,"但陛下,师父特意说危险,就是不希望您..."
"备轿。"萧景琰打断她,"立刻去皇陵。"
"现在?可已经子时了..."
"现在!"萧景琰的声音在观星台上回荡,"他说七日之内,朕一刻都不想等!"
云清看着帝王眼中近乎偏执的光芒,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深深一揖:"臣...遵旨。"
当夜,一队人马秘密离开皇城,直奔东郊皇陵。萧景琰骑在最前,夜风吹起他的披风,猎猎作响。三年了,他终于有了追寻的方向。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把那个人带回来。
哪怕...要与整个天地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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