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在山庄转了三圈,确认了两件事:第一,这地方确实隐蔽,四周密林环绕,只有一条隐蔽的小路通向外界;第二,所有仆从都是聋哑人。
"你从哪儿找来这些人?"晚膳时,萧景琰忍不住问道。
明尘正在为他盛汤,闻言手腕微微一滞:"他们多是战乱遗孤,自幼被相国寺收养。"
"全是聋哑?这么巧?"
"非是巧合。"明尘放下汤勺,比了几个手势,一旁的老仆立刻躬身退下,"贫僧特意挑选的。"
萧景琰眯起眼:"怕他们听见什么不该听的?"
"殿下明鉴。"明尘不置可否,夹了一筷子笋片放到萧景琰碗里,"这是今晨刚挖的,鲜嫩可口。"
萧景琰盯着明尘看了半晌,对方却只是专注用膳,仿佛刚才的对话无关紧要。这和尚总能在最敏感的话题上滴水不漏。
饭后,明尘照例为萧景琰检查伤势。东宫突围时留下的刀伤已经结痂,但明尘仍坚持每日换药。
"脱衣。"明尘取出药箱,言简意赅。
萧景琰解开衣带,露出精壮的上身。明尘的手指沾了药膏,轻轻涂抹在伤口周围。那触感凉丝丝的,却让萧景琰皮肤泛起一阵奇异的灼热。
"你这手法,比太医院的御医还熟练。"萧景琰试图缓解尴尬,"不知抚过多少人才能练就。"
话音刚落,明尘的手突然僵住。佛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萧景琰从未见过的冷光。
"殿下此言何意?"
萧景琰一愣:"不过一句玩笑..."
明尘猛地起身,药瓶被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脸色白得吓人,嘴唇微微发抖:"今日到此为止。"
"明尘?"
佛子已经大步离去,白色衣角在门边一闪而逝。萧景琰莫名其妙地坐在原地,不明白一句无心调侃为何会引发如此激烈的反应。
——
接下来的三天,明尘踪影全无。萧景琰找遍山庄也不见人,问那些聋哑仆从又无法沟通。直到第四天清晨,他在后院练剑时,发现地上有点点血迹。
血迹延伸至山庄后的一片竹林。萧景琰循迹而去,在竹林深处看到一幕令他窒息的景象——
明尘赤裸上身,正在疯狂练剑。那柄青锋长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银光,所过之处竹断石裂。更骇人的是他身上的伤痕:新伤叠旧伤,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在渗血,右肩那道剑伤也再度崩裂,染红了半边身子。
"你疯了?"萧景琰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伤还没好就这么折腾!"
明尘剧烈喘息着,白发散乱,眼中布满血丝。看到萧景琰,他先是一愣,随即试图挣脱:"放手。"
"不放!"萧景琰死死扣住他,"你到底怎么回事?"
明尘的挣扎突然停止。他垂下头,长发遮住了表情:"...抱歉。"
"为什么道歉?"
"那日...是贫僧失态了。"明尘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殿下说得对,医术确需经验积累。"
萧景琰心头一紧。原来明尘是为这个?一句无心之言,竟让他自虐至此?
"本宫随口一说,你何必当真。"萧景琰松开手,脱下外袍披在明尘肩上,"回去吧,伤口需要处理。"
明尘站着不动:"殿下先请。"
"怎么,怕本宫看你更衣?"萧景琰故意调侃,想缓和气氛,"都是男子,有何可羞?"
明尘却异常坚持:"请殿下先行。"
萧景琰无奈,只得转身走在前面。回到山庄,他取来药箱,明尘却已经自行包扎完毕,换上了干净的僧袍。
"你的伤..."
"无碍。"明尘神色已恢复平静,"殿下,有消息传来。"
萧景琰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什么消息?"
"二皇子以谋逆罪处决了东宫詹事周大人,流放了十二位东宫属官。"明尘递过一张纸条,"这是名单。"
萧景琰一把抓过纸条,越看脸色越阴沉。周詹事是母后留给他的老臣,从小看着他长大。其余被流放的,也都是他的肱股之臣。
"萧景恒!"萧景琰一拳砸在桌上,茶盏震落在地,"本宫要将他千刀万剐!"
明尘静立一旁,等他发泄完毕才开口:"殿下现在回宫,无异于自投罗网。"
"那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死?"
"活着才有希望。"明尘轻声道,"周大人临终前托人带话,让殿下...忍辱负重。"
萧景琰眼眶发热。周叔最后挂念的竟还是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朝中还有什么动静?"
"二皇子正在拉拢北境守将。"明尘又取出一封信,"不过边关将士多是殿下旧部,不易收买。"
萧景琰展开信细读,眉头越皱越紧。信中提到,萧景恒为了巩固地位,准备迎娶镇国公之女。一旦这门亲事成了,二皇子派系将如虎添翼。
"不能让他得逞。"萧景琰冷声道,"镇国公手握京畿兵权,若倒向萧景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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