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琰在锁链长度允许的范围内来回踱步,数着地砖的数目——横七竖五,共三十五块。这是他被囚禁的第九天,已经数遍了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
明尘每日准时出现三次,送饭、送药、收便桶,偶尔陪他下棋聊天,仿佛他们只是普通友人,而非囚徒与看守。萧景琰渐渐摸清了规律:明尘最松懈的时候是下棋至中盘时,那时他全部注意力都会集中在棋盘上。
今天,萧景琰决定利用这一点。
"再来一局?"午膳后,他故意摆出棋盘,用的是明尘送来的那副象牙棋子。
明尘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欣然坐下:"殿下请。"
萧景琰执黑先行,落子如飞。他刻意模仿明尘之前的棋路,营造出一种顺从的假象。明尘的白发垂在棋盘边缘,随着思考微微晃动,像一束雪白的瀑布。
"殿下今日棋风大异。"明尘落下一子,"可是有了新的领悟?"
萧景琰故作轻松:"闲着无事,琢磨了几招。"
实际上,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明尘腰间那串钥匙上。铜制的钥匙串挂在佛子素白的腰带上,随着他的动作偶尔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萧景琰需要其中那把最小的,他注意到明尘每次锁门都用它。
棋至中盘,明尘忽然咳嗽起来,起初还压抑着,后来愈发剧烈。他转身掩口,肩胛骨在僧袍下凸显出尖锐的轮廓。
"你的病还没好?"萧景琰佯装关心,实则紧盯那串钥匙。
明尘摇头,从怀中取出小瓶倒出一粒红色药丸吞下。片刻后,咳嗽止住了,但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几乎透明。
"继续吧。"明尘重新执棋,却在下一步时突然僵住。一粒白子从他指间滑落,在棋盘上弹跳几下,滚到萧景琰脚边。
"明尘?"
佛子没有回应。他的瞳孔急剧收缩,嘴唇泛起不正常的青紫色,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在棋盘上,星星点点如红梅落雪。
萧景琰本能地冲上前扶住他倾倒的身体。明尘在他怀中痉挛,鲜血不断从嘴角溢出,染红了两人的衣襟。
"坚持住!"萧景琰拍打着明尘的脸颊,"药呢?你的药放在哪里?"
明尘已经意识模糊,只是无意识地抓住萧景琰的衣袖,力道大得惊人。萧景琰顾不得许多,直接搜他的身——腰间小囊里还有三粒红色药丸,他全部塞进明尘口中。
药效来得慢,明尘的抽搐没有立刻停止。萧景琰将他平放在地,扯开衣领保持呼吸通畅。这个角度,他清楚地看到明尘锁骨下方那个火焰蟠龙烙印,以及周围蔓延的诡异青紫色血管。
"这是什么毒..."萧景琰喃喃自语。
明尘的僧袍在挣扎中散开,露出腰间一个小皮囊。萧景琰解下来,里面除了一些寻常药物外,还有一把精致的铜钥匙——正是他觊觎已久的那把。
自由近在咫尺,萧景琰却犹豫了。他看向地上痛苦挣扎的明尘,佛子雪白的长发被汗水浸透,贴在惨白的脸颊上,脆弱得像个琉璃娃娃。
"该死!"萧景琰咒骂一声,将钥匙塞回皮囊。他撕下衣袖沾湿,擦拭明尘脸上的血迹和冷汗,然后将他背起,踹开了房门。
门外守着的聋哑老仆见状大惊,连忙引路到明尘的卧室。萧景琰将明尘放在床上,老仆已经取来一包银针和几个药瓶。
"你会医术?"萧景琰问完才想起对方听不见。
老仆比划了几个手势,开始为明尘施针。萧景琰退到一旁,目光扫过这间从未进入过的卧室——简洁得近乎苦修,唯一特别的是墙上挂着一幅精细绘制的皇城地图,上面标注了许多红点。
更引人注目的是床边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半掩着,透出微弱灯光。
趁着老仆专心施针,萧景琰悄悄溜到小门前,推门而入。里面是个不大的密室,四壁摆满书架,中央一张大桌上散落着各种药材和器皿。
最骇人的是墙上密密麻麻的纸张,萧景琰走近细看,顿时如遭雷击——
每一张都记录着他的信息。最早的可追溯到他七岁那年,最近的则是他被囚禁前的行踪。内容包括他的饮食喜好、作息规律、常见病痛...甚至还有他每月惯用的熏香配方。
"这是什么..."萧景琰声音发颤。
另一面墙上是各种毒药配方与解药记录,按年份整齐排列。萧景琰随手翻开一本,上面详细记载了某种剧毒的症状与解毒方法,末尾用朱笔标注:"试药第七日,呕血三升,效验。"
他颤抖着翻看更多记录,发现每一本都是如此——某种毒药特性,解毒配方,以及...明尘亲自试药的详细过程。
"疯子..."萧景琰双腿发软,扶住桌子才没跌倒,"这个疯子..."
桌上摊开的一本册子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近期的记录,上面写着:"景琰体内积毒已深,需以'九转还魂丹'徐徐化解。然药材难寻,尤缺百年血参一味..."
萧景琰突然想起回宫后那段时间,他确实时常头晕目眩,太医院查不出原因。而来到山庄后,这些症状竟渐渐消失了——因为明尘每日给他的"药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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