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莲子羹，夜宸喝得很慢很仔细。
一勺一勺，仿佛要将那阔别了两辈子的家的味道永远刻在自己的味蕾之上。
他没有表露任何异常。
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眼神依旧宠溺。
仿佛刚才那股足以让圣人为之色变的「因果之毒」只是他的一个错觉。
但在他体内那片常人无法窥探的识海深处——
【永恒心牢】正在疯狂旋转！
那座由帝曦神魂所化的「悲伤神女」虚影发出了无声的尖锐嘶鸣！
无数纯粹的「虚无」本源之力像尽忠职守的禁卫军，将那股试图侵入他神魂本源的「因果之毒」层层包裹，死死镇压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但夜宸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那「毒」很诡异很顽强——
像一根生长在骨头缝里的毒刺。
拔，会伤筋动骨；
不拔，它就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
更可怕的是，这「毒」来自于他唯一也是最不设防的软肋。
只要夜清雪还待在他身边，只要他还对她存有那份最纯粹的兄妹之情——
这种无形的「毒」就会源源不断地通过他们之间最紧密的情感链接悄无声息地侵蚀他、污染他。
直到将他彻底变成一个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没有情感、没有羁绊的六亲不认的「怪物」。
好狠毒的一盘棋。
夜宸在心里冷冷地笑了。
他终于领教到了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真正的恐怖之处——
它不跟你玩阴谋诡计，也不跟你玩实力碾压。
它直接将你最珍视的那束光变成刺向你心脏的最锋利的刀。
它逼着你自己做选择——
要么为了自保亲手推开这束光，让自己重新坠入永恒的孤独与黑暗；
要么饮鸩止渴，享受这片刻的温暖，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这温暖「毒杀」，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局。
何其残忍。
何其高明。
「哥，在想什么呢？」
夜清雪看着他有些出神的样子歪着头好奇地问道。
她已经喝完了碗里的羹汤，正用一双清澈得不染尘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纯粹很干净——
干净得让夜宸那颗早已被无数鲜血和阴谋染得漆黑的心都感到了一丝灼痛。
他知道她是无辜的。
她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她的存在本身已经成了一把最致命的武器。
她只是一个同样可悲的「棋子」罢了。
「没什么。」
夜宸回过神来笑了笑，将碗里最后一口羹汤喝了下去，然后不动声色地用「虚无」之力将再次涌入体内的「因果之毒」包裹镇压。
他抬起头看着夜清雪那双纯净的眼睛——
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推开她？
不。
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绝不会再失去她第二次。
饮鸩止渴？
更不可能。
他夜宸这一生从来就不会坐以待毙任由别人摆布他的命运！
既然这是一个死局——
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在对方落子之前先一步掀了整个棋盘！
「小雪，」他开口了，声音温和而坚定，「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夜清雪愣了一下。
「嗯，」夜宸点了点头，「离开这片没有生机没有色彩的忘川。」
「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真正的高山、真正的流水和那真正热闹的人间烟火。」
夜清雪眼中闪过一丝向往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她摇了摇头：「不行的哥。」
「我的『归墟』之体与这片忘川的本源已经绑定在了一起。」
「我就像这片死海里长出的一棵小草，一旦离开了这片『土壤』，我很快就会枯萎消散的。」
「是吗？」
夜宸闻言却笑了——
那笑容充满了一种藐视一切规则的强大自信。
「谁说草离了土就一定会死？」
「我偏要把你这棵最珍贵的『小草』移植到一片更广阔也更肥沃的花园里去。」
「而且我还要让你在那片花园里长成一棵谁也无法撼动的参天大树。」
他站起身拉起夜清雪的手：
「走。」
「哥带你去一个可以让你暂时摆脱这片『土壤』束缚的地方。」
「哪里？」夜清雪不解地问道。
「我的『世界』里。」
夜宸说着心念一动——
【永恒心牢】那片融合了「心魔炼境」的诡异领域「深渊·万念归墟」悄然展开。
但这一次它没有展现出任何吞噬和毁灭的气息。
反而在夜宸的意志之下，那片由无数破碎梦境和扭曲欲望构成的黑暗大地上——
竟然缓缓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由最纯粹的生命本源之力凝聚而成的白色莲花。
那莲花扎根于最深沉的「虚无」，却绽放出最圣洁的「存在」。
生与死、毁灭与创造在这片本该只有黑暗的领域里达到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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