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魔的话让密室里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老熟人？
夜宸皱了皱眉。
他在中州可没什么称得上是"老熟人"的存在。
除了那些已经被他亲手送去轮回的仇人。
"谁？"他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好奇。
"您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琴魔却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然后转身朝着密室外走去。
夜宸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能感觉到琴魔今天有点不太对劲。
这个向来古井无波的瞎子他的"心音"似乎乱了。
夜宸没有多问。
他跟了上去。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位心如止水的"首席琴师"都产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层层戒备的城主府。
最后来到了深渊之城一个最偏僻也最不起眼的角落。
这里是专门用来安置那些在之前的战斗中受伤或者修为尽失的"伤残人员"的地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和一种洗不掉的颓败的气息。
琴魔领着夜宸走进了一间最普通的石屋。
石屋里很简陋。
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
一个穿着一身灰布囚服身材极其魁梧却满头白发脸上布满了沧桑和疲惫的中年男人正坐在床边。
他低着头手里拿着一块磨刀石正在一遍一遍地极其认真地打磨着一柄断掉的只剩下半截的长刀。
那是他唯一的武器。
也是他唯一的念想。
他磨得很专注很用力。
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悔恨和不甘都磨进那冰冷的刀锋里。
以至于连夜宸和琴魔走了进来都没有察觉。
夜宸看着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
可为什么琴魔会说他是自己的"老熟人"？
而就在他疑惑的时候。
那个一直在低头磨刀的男人似乎也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他磨刀的动作缓缓地停了下来。
然后用一种极其僵硬的仿佛已经生锈了的姿态缓缓地抬起了头。
当他那双浑浊的布满了血丝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的眼睛看到夜宸那张清俊的脸时。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手中的那柄断刀和那块磨刀石"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的嘴唇哆嗦着像一条离了水的鱼。
他的脸上露出了 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
有震惊。
有愧疚。
有不敢置信。
但更多的 是一种仿佛看到了索命的厉鬼一般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你......"
他从喉咙里挤出了一个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字眼。
而夜宸在看清他那张脸的一瞬间。
他那双一直平静如渊的眸子里也第一次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他的身体甚至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半步！
因为他认得这张脸！
这张 就算是化成灰他也永远忘不了的脸！
他是......
"狂骨"厉枭！
那个当初在黑沙镇第一个被他收服的墙头草！
那个本该早就死在了天枢山之战中被他当成"炮灰"牺牲掉的小角色！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还活着？！
"很惊讶是吗？"
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琴魔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锤子狠狠地敲在了夜宸的心上。
"当初在天枢山你下令让所有人都去当'人丹血雷'为你的惊天一战铺路。"
"所有人都去了。"
"只有他在最后一刻当了逃兵。"
"他怕死。"
"他躲在了一个最不起眼的尸体堆里侥幸活了下来。"
"后来是影卫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发现了他。"
"影本想按照'深渊'的规矩将他当场处决。"
"但我把他拦了下来。"
琴魔那张蒙着黑布的脸转向了夜宸。
"因为我觉得让他这么痛快地死了太便宜他了。"
"一个背叛了'深渊'背叛了你的懦夫。"
"他应该用他剩下的这卑贱的余生来为你为'深渊'赎罪。"
"所以我废了他的修为锁了他的神魂。把他带了回来。"
"让他在这里当一个最低贱的杂役。"
"让他每一天都活在无尽的悔恨和恐惧之中。"
"让他亲眼看着他曾经最看不起的'深渊'是如何一步一步地成长为 一个连天庭都为之颤抖的庞然大物。"
"这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
琴魔说得很平静。
但夜宸却能听出他那平静的语气之下所隐藏的那如同冰山般冷酷的手段。
这个瞎子他的"道"虽然是"悲伤"。
但他的心却比任何人都要狠。
夜宸沉默了。
他看着那个瘫坐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连头都不敢抬的曾经的"狂骨镇长"。
他没有愤怒。
也没有杀意。
他的心里反而涌起了一股极其荒谬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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