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指挥中心里，凯文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清晰得刺耳。他整个人像被无形的冰锥钉在了原地，眼睛死死锁在主屏幕上那片狰狞跳动的猩红波形图上。方才的疲惫和思考瞬间被碾得粉碎。荒漠的夜风仿佛也在这死寂里凝固了。
“哐当！”
沉重的金属椅被猛地弹开，刮擦地板的声音如同撕裂布帛般刺耳，在寂静中炸响。
“凯文？！”“头儿？！”“怎么回事？！”几个惊醒的值班员惊惶抬头，只看见他们的指挥官背影僵直如铁弓，死死盯着那片疯狂的红。
没有解释，没有命令。凯文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猛地转身，沉重的军靴砸在合金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鼓面上，朝着基地深处那扇厚重的气密门狂奔而去。
“马克！”他对着衣领下的通讯器低吼，声音因极致的紧绷而嘶哑变形，“放下手里的一切！立刻！生物实验室！最高紧急！苏夏的警报！南极……它动了！”
几乎在同一秒，基地另一端训练场的马克正一拳狠狠砸在沙袋上，汗水在古铜色背脊上流淌。凯文的吼声直接撞进他耳朵里。
“什么？！”马克挥拳的动作瞬间凝固，脸上的凶悍未褪，瞳孔却骤然收缩如针尖。
“南极”和“苏夏警报”这几个字像冰水灌顶。他毫不犹豫，甚至没去抓搭在旁边的背心，反手拔出墙边那把锃亮的战术匕首插进后腰，整个人像被激怒的暴熊，轰然撞开训练场的门，朝着基地深处发足狂奔，沉重的脚步声在通道里隆隆回荡。
方舟基地深处，通往生物实验室的通道冰冷幽长。应急灯惨白的光线里，凯文的身影疾驰而过，视网膜上仿佛还残留着那片猩红的灼痕。那疯狂跳跃的波形，如同冰层下某个古老心脏的痉挛，每一次搏动都狠狠砸在他的神经上。
厚重的合金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刺鼻消毒水、冷凝剂和奇异有机溶液的味道扑面而来。这里灯火通明，巨大的低温培养槽、闪烁复杂数据的仪器、缠绕着无数管线的隔离台，构成冰冷而精密的堡垒。
苏夏的实体正站在中央巨大的全息分析台前，银灰色长发罕见地散落几缕在额前，衬得脸色异常苍白。她紧盯着分析台上悬浮的那片狰狞放大的猩红波形图，手指在虚拟面板上快得只剩残影。
她身旁，生物实验室首席艾琳娜·伏特博士——一个瘦削、戴着厚厚护目镜的女人——指着波形图侧翼不断爆出的红色错误警告，语速快得像打枪：
“…苏夏！抑制场功率已经推到理论极限的115%！活性还在爬升！样本核心温度失控！7号、9号传感器读数溢出！这…这完全违背了所有已知模型！能量源…能量源在哪里？！” 艾琳娜的声音因震惊而发颤。
“外部共鸣源。定向的、穿透性的外部共鸣源。” 苏夏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视线没有离开那跳动的凶兽，
“伏特博士，立刻将‘灰质’转入‘茧房’！物理隔离层加厚至最大！启动所有备用冷却！准备注入‘零号冰’阻断剂！必须抢在它彻底‘醒来’或者自毁前稳住它！”命令斩钉截铁。
“是…是！” 艾琳娜脸色惨白，扑向另一端的控制台。
就在这时，沉重的合金门再次滑开。凯文裹着一身寒气冲入，马克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紧随其后。两人带进的热气瞬间被实验室的低温吞噬。
“苏夏！”凯文的声音低沉急促，目光瞬间锁死那片猩红，“来源确认了？！”
马克则像一头绷紧的猎豹立在凯文侧后，肌肉虬结，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个报警的仪器和研究员紧张的脸，最终也死死钉在那张如同濒死巨兽抽搐般的波形图上。他不需要懂那些曲线和数字，那纯粹冰冷的威胁感扑面而来。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在抽风？！”他低吼，声音在紧张的寂静中格外突兀。
苏夏终于将视线从波形图上移开，投向凯文和马克。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数据流如星河奔腾，罕见地夹杂着一丝名为“困惑”的涟漪。
“凯文，马克。”她的投影转向他们，实体仍在操作，
“来源经过三重交叉验证，误差半径小于1.5公里。源头：南极大陆东部，玛丽伯德地，冰盖下约3812米深处。” 精准的坐标吐出，带着冰原的寒气。
她指向分析台上方悬浮的南极洲三维地质模型。一个深红色的光点，如同冰层下未愈的伤口，刺眼地标注在厚重的冰盖和岩床深处。
一道由无数细微数据流构成的惨白色能量路径，无视地壳的阻隔，诡异地、笔直地连接着全息图旁一个被多重力场禁锢的透明圆柱形容器——里面一团拳头大小、闪烁着微弱灰蓝色光芒的胶状物正不安地悸动着，正是代号“灰质”的样本。
“异常活性的直接证据。”苏夏的声音像冰粒碰撞，
“‘灰质’，是我们从‘载体’衍生物残骸中分离出的、最具活性的神经组织模拟物。它本身极度惰性，如同一把锁，只对唯一的钥匙——特定频率的‘载体’神经共振波——产生微弱、可预测的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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