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将云雾山染成一片粘稠的猩红。陈墨的身影,如同从地狱裂缝中爬出的鬼魅,艰难地跋涉在通往陈家村的荒芜山道上。每一步落下,都留下一个散发着微弱翠芒与焦黑痕迹的脚印,周遭的草木在他经过的瞬间便化作飞灰。
命元仅余三月。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如果那菌丝搏动还能称之为心跳的话),都像在燃烧他最后的灯油。脊椎深处,玄袍人提笔的浮雕双眼冰冷依旧,意志苏醒度已达百分之七十五,那无形的目光仿佛穿透皮肉,审视着这具濒临崩溃的载体。左臂的翡翠甲胄已彻底覆盖左胸,冰冷的翠光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心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菌丝搏动音在死寂的山野间格外清晰,带着混乱的低语,不断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志。右眼的【葬眼·归源】视界中,血海漩涡翻腾不息,清晰地映照出前方——那片他亲手缔造、如今已沦为绝域的坟场。
陈家村。
昔日的烟火气早已被死寂取代。断壁残垣在血月下投下扭曲狰狞的阴影,仿佛无数僵卧的巨兽骸骨。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怨气、血腥和一种……腐朽的甜香,那是被翡翠孢子寄生后腐败生物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更深处,是无数游荡的、充满恶意的冰冷气息,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
这里,已是彻头彻尾的鬼域。是他“书写”的第一个大型恐怖故事的终点,也是无数怨魂的囚笼。
“咳……”陈墨压抑着喉咙深处涌上的、带着翡翠荧光的腥甜,强行稳住身形。他不能倒在这里。管理者冰冷的警告如同悬顶之剑——【血肉献祭阵】需要庞大的能量核心,而“缚井灵”阿芸的怨念,正是最完美的祭品。要启动那个阵法,必须将她彻底引出枯井,引到预设的“舞台”中心。
计划极其凶险。利用自身与“血绣”嫁衣那微弱的规则联系,以自身残存的生命气息和阿芸残留的怨念为引信,通过《灵异诡谈录》的引导,向这片废墟释放出“红嫁衣怨咒”的规则波动!这无异于在油库里点燃一支微弱的火把,目标却是引爆整个油库!
“引信……目标……”陈墨低语,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缓缓抬起右手,那覆盖着半透明翡翠脉络的手掌在身前虚握。意念沉入识海,呼唤那本概念化的存在。
《灵异诡谈录》——回应了!
并非实体显现,而是一种冰冷的、规则层面的共鸣。他眼中的世界瞬间被无数细微的、流淌着幽光的符文线条所覆盖。这些线条连接着废墟中每一个怨气节点,连接着那口枯井深处最核心的怨念源——那件由他亲手“书写”规则具现化的血色嫁衣虚影。一条极其黯淡、却坚韧无比的猩红丝线,自他心口位置(那里曾吸收过阿芸的命元,沾染过她的气息)延伸而出,遥遥指向枯井方向,与嫁衣虚影的核心微弱相连。
这就是他与阿芸之间,那由死亡、怨念和规则共同铸就的、无法斩断的孽缘之链!
陈墨深吸一口气——这动作引发胸腔一阵灼痛,吐出的气息带着浓密的翡翠孢子。他不再犹豫,将全部精神,连同那仅存三月的、摇摇欲坠的命元之火,疯狂注入那条连接着枯井嫁衣的猩红孽缘之链!
“以残躯为引,以旧怨为薪……”他在心中默念,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灵魂在镌刻。识海中,《诡谈录》的书页无风自动,幽光大盛,冰冷的意志引导着他那微弱而危险的“火种”。
嗡——!
一股无形的、却足以让灵魂冻结的规则波动,以陈墨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这股波动并非纯粹的能量冲击,而是对“红嫁衣怨咒”核心规则的一次定向、强烈的“呼唤”与“共鸣”!它无视物理阻隔,精准地穿透废墟的阻隔,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目标直指枯井深处那件沉寂的血色嫁衣!
刹那间,死寂的陈家村废墟,活了!
“呜——!”
凄厉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猛地从枯井方向炸响!那不是一声,而是无数怨魂重叠的哀嚎!枯井口那原本缓慢旋转的怨气黑柱,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狂暴沸腾!血色的嫁衣虚影猛地膨胀、凝实!阿芸那张因极致痛苦而扭曲的残面,在翻腾的怨气中清晰浮现,空洞的双眼死死“盯”向陈墨所在的方向!那目光中,是滔天的恨意、被背叛的绝望,以及……一丝被强行唤醒的、源自规则本能的疯狂渴望!
规则波动如同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怨气网络!
厉鬼暴动!
废墟各处,地面如同煮沸般翻涌!
枯井方向:无数粘稠的、由怨念和污血凝聚成的黑色手臂,争先恐后地从井口攀爬而出!它们扭曲着,撕扯着,发出无声的嘶吼。紧随其后的,是更多模糊的、穿着破烂寿衣或生前服饰的怨灵虚影,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裹挟着刺骨的阴风和浓烈的尸臭,朝着陈墨的位置疯狂涌来!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个身上散发着与嫁衣同源怨念、且无比鲜活的生命气息的“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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