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夜色裹着丹枫城,白日里丹道大会的喧嚣与热浪,此刻都沉入了深不见底的寂静里,只余下远处更夫单调的梆子声,敲打着冷清的街巷。
柳府深处,林琰独坐静室。他面前摊开几册从丹阳子处得来的古老丹经,墨迹古朴,散发着岁月沉淀的微尘气息。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识海中,前世身为神丹帝的浩瀚丹道经验与眼前艰深晦涩的文字飞快印证、融合、推演。每一次思想的碰撞,都在他眼底激起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明悟精芒。
忽然,极其细微的“咔嚓”一声,自他怀中传出,微弱得如同枯叶碎裂。
林琰动作一顿,眼中推演的光芒瞬间敛去,转为锐利。他探手入怀,触手冰凉,正是寒月仙子所赠的那枚玉佩。此刻,这枚温润的羊脂白玉上,赫然多了一道细微却清晰的裂痕,如同冰面上乍现的第一缕纹路。
“封印…松动了?”他低声自语,指尖凝聚起一丝精纯的神魂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裂痕。
嗡!
指尖触及裂痕的刹那,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寒猛地钻入!这寒意并非寻常的冰冷,它带着一种洞彻神魂的孤寂与苍茫,仿佛来自亘古不化的极地冰原。同时,一幅模糊却蕴含某种玄奥轨迹的图景,强行闯入林琰的识海——冰晶构筑的连绵宫阙在无尽风雪中若隐若现,一条被幽蓝冰焰标记的路径蜿蜒曲折,指向宫殿最深处一片朦胧的光晕。
寒意持续侵蚀,林琰的指尖瞬间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并迅速向手臂蔓延。他闷哼一声,体内《焚天造化诀》轰然运转,丹田气海深处,那枚已经凝实的金丹猛地一震,爆发出灼热的赤金丹火,沿着经脉汹涌而上,与入侵的奇寒轰然对撞!
嗤嗤嗤!
冰与火在他体内开辟出无形的战场,剧烈的冲突让林琰周身气息剧烈波动,皮肤下时而赤红如火炭,时而苍白如覆霜。他咬紧牙关,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两股狂暴的力量在经脉中艰难穿行、磨合。这个过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便是丹火失控焚身,或寒气冻结经脉的凄惨下场。
足足一炷香后,那狂暴的冲突才渐渐平息。林琰长长吁出一口带着冰晶碎屑的白气,缓缓睁开双眼。眸底深处,一丝属于寒月的幽蓝冰芒与赤金的丹火光芒奇异地交织、流转,最终归于深邃的平静。他摊开手掌,那枚裂开的玉佩静静躺在掌心,触感依旧冰凉,却不再有那股恐怖的侵蚀力。
“寒月宫…秘境入口…”他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一个寒月仙子,竟将如此重宝藏于这不起眼的信物之中。这份‘人情’,倒是比想象的更大。”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柳云山焦急的呼唤穿透了门扉:“琰儿!琰儿快出来!出大事了!”
林琰眉头一蹙,收起玉佩,推门而出。只见柳云山脸色铁青,气息不稳,身旁跟着的几位柳家核心长老,更是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舅舅,何事如此惊慌?”
“城主府…是城主府!”柳云山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怒意,“就在刚刚,城主府执法队带着封条,以‘涉嫌偷漏巨额税款、扰乱丹枫城坊市秩序’为由,强行查封了我们柳家名下所有三十二间铺面!所有货物、账册、流动资金…全都被封存扣押!领头的,正是莫啸天那狗贼的心腹,执法统领屠刚!”
“屠刚?”林琰眼中寒光一闪,“就是那个跟在莫青锋身后的黑铁塔?”
“就是他!”一位长老悲愤地接口,“那屠刚凶神恶煞,还放出话来,说…说我们柳家若三日内凑不齐五百万下品灵石补缴所谓的‘税款’和‘罚款’,就要将我们所有产业…收归城主府拍卖抵债!这是要把我们柳家连根拔起啊!”
“五百万下品灵石?三日内?”林琰的声音冷得像冰,“好大的胃口。看来丹道大会上,莫啸天那条老狗的脸,丢得还不够彻底。”
“琰儿,如今铺面被封,资金链彻底断裂,我们柳家…恐怕真要……”柳云山堂堂七尺汉子,此刻声音竟有些哽咽,眼中血丝密布,那是被逼到绝境的不甘与无力。巨大的压力仿佛瞬间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身形都显得有些佝偻。
柳家几位长老更是面无人色,眼中只剩下灰败的绝望。五百万下品灵石,对于现在的柳家,无异于一个天文数字。三日之期,更是断绝了他们任何腾挪周转的可能。城主府这一手,毒辣精准,就是要趁你病,要你命!
林琰看着舅舅和长老们绝望的神情,眼神却愈发沉静。他轻轻拍了拍柳云山的肩膀,那沉稳的力量似乎传递过去一丝微弱的支撑。
“舅舅,诸位长老,天无绝人之路。”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驱散了些许笼罩众人的阴霾,“铺子被封了,丹,他们封不住。人,他们更封不住。”
他目光转向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投向丹枫城某个特定的方向,眼神幽深:“寒月宫…看来这趟秘境之行,要提前了。清雪表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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