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司徒朔腕上的这一半,似乎因为常年佩戴,被摩挲得更加光滑,颜色也深沉了许多,透着一种岁月的包浆。
慕容澈的心猛地一沉,端着水碗的手微微一顿,碗里的水晃荡了一下,差点洒出来。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水,那水带着一股土腥味。
司徒朔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将手缩回了宽大的袖子里,遮得严严实实。
“随便坐。”他的语气比先前缓和了一些,但依旧透着难以靠近的距离感。
慕容澈压下心头的惊疑与翻腾的思绪,目光开始快速打量这孔窑洞。窑洞不大,陈设极其简陋,一张靠墙的土炕,一张桌面坑坑洼洼的破旧方桌,几条长短不一的板凳,便是全部家当。墙壁上,用烟熏火燎的痕迹勾勒出一些模糊的图案,线条粗犷而原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他的视线最终停留在正对着炕头的那面墙壁上。那里,有一幅占据了整面墙的壁画。
壁画色彩暗沉,以赭石、黑灰为主色调,线条却诡异地鲜活,仿佛随时会从墙上挣脱出来。画的是一条浑浊汹涌的大河,河面上波涛翻滚,几个形貌狰狞、通体青黑、酷似猿猴的怪物,正从黑沉沉的河水中奋力拖拽出一具早已浮肿变形的尸体。那些“水猴子”青面獠牙,长长的利爪闪着寒光,紧紧扣着尸身,画面充满了令人窒息的不安与张力。
慕容澈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这“水猴子捞尸”的图案,与他在县志中看到的一段关于陇东旧俗的记载惊人地吻合。
县志记载,陇东一带旧俗,凡溺亡者怨气深重,魂魄不得安息,需配阴婚方能镇煞,否则水鬼不得安宁,会化为“水猴子”继续在水中作祟,祸及生人。而执行这“捞尸配婚”仪式的,往往便是村中世代相传的“水执事”。
难道……
慕容澈下意识地看向司徒朔。对方正低头拨弄着油灯的灯芯,试图让火苗更旺一些。他的侧脸隐在昏暗摇曳的光影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觉得那轮廓如同山岩般坚硬。
那腕间的红绳与银锁,这诡异的壁画,还有“夜不出渡”的警告,以及司徒朔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气质。一切都像无形的线,将这个偏僻荒凉的村落与某种不祥的、古老的秘密紧密地联系起来。
慕容澈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沿着脊椎一路向上蔓延,让他四肢都有些僵硬。他此行的目的,本是探寻那些即将湮灭的古老民俗,记录一些有趣的乡土故事。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仿佛一脚踏入了一个精心布置、年代久远的谜局,而谜底,或许远比他所能想象的任何民俗都要更加黑暗和恐怖。这断水村,怕不是个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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