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妄尘望着他转身迎向追兵的背影,忽然想起书中那句“纵使前路刀山火海,我亦为你劈开荆棘”。可神道一的荆棘,从来都是自己扛着,连半句软话都不愿说。她咬了咬唇,御空术在脚底凝聚,却故意落在他身后三步——就像书中写的那样,女主总该在男主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发会儿呆。
血雾中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神道一的千手法相展开至二十只手掌,每只都缠着赤鳞炎,却在接触对方刀气时化作金粉。苏妄尘看见他脊背的旧疤在火光中发亮,突然想起在苍梧山初见时,他蹲在老槐树下刻面具,木屑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那年她偷看过的《春山恨》里的场景——男主总是在受伤后独自舔舐伤口,却在女主靠近时,把最柔软的地方藏得更深。
“还愣着!”神道一突然拽住她手腕,血色流光比刚才快了三倍,“他吞了三个炼陨境命核,老子现在揍不过!”
苏妄尘差点笑出声。原来这魔头也有算错的时候,平时杀人如麻,此刻却像被野狗追着跑的孩童,面具歪了半边也顾不上扶正。她忽然想起在赤鳞镇,少女们说他眼睛比星子亮,此刻在血雾中,那双齿轮状瞳孔确实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刀,却在映出她身影时,莫名软了几分。
烬海城的灯火在身后渐成小点,神道一突然踉跄半步,血色流光险些溃散。苏妄尘这才发现他左臂被赤鳞炎灼伤,黑色衣料黏在伤口上,透出点点金光——那是佛门功法与浊气在自愈。
“疼吗?”她摸出疗伤丹药,却被对方避开。
“命核境的火,烧不死我。”神道一扯下面具,随手扔进熔浆湖,新的笑脸面具已戴上,却歪了个角度,“倒是你……”他盯着她攥紧的衣袖,那里露出半本《青莲剑下的星眸》,封面上“英雄救美”四字格外刺眼,“总看这些劳什子,不如多练两招御空术。”
苏妄尘突然转身,背对着他御剑而起。湖面的热气蒸得人眼眶发潮,她听见身后传来无奈的叹息,还有血色流光划破夜空的声音。书中的男主总会在此时说些温柔话,可神道一只是将斩马刀抛给她,刀鞘上还粘着半块没吃完的糖葫芦——那是她在夜市多看了两眼的摊子。
“拿着。”他的声音闷在面具后,“省得你总盯着糖画咽口水。”
苏妄尘摸着刀柄上的“苍澜”二字,忽然笑出声。糖葫芦的酸甜在舌尖漫开,混着血雾的腥甜,竟比书中写的“情不知所起”更滋味绵长。她看着神道一挺直的脊背,突然明白,有些心动不是英雄抱美人归,而是他在尸山血海中杀出血路,却仍记得给你买串糖葫芦。
熔浆湖在脚下翻涌,远处烬海城的灯火如流萤闪烁。神道一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枪柄,那里刻着半道模糊的刀痕——那是三年前在苍澜城废墟,他抱着濒死的陈阿爹,被赤焰宗弟子砍伤的。此刻糖葫芦的甜腻混着血腥味,让他想起地球母亲煮的山楂水,想起父亲教他刻木剑时,掌心的老茧蹭过他手背的触感。
“苏妄尘。”他忽然开口,齿轮状瞳孔映着漫天流火,“若有一日我死在归墟镜渊……”
“胡说什么!”苏妄尘突然转身,青莲纹章在袖口明灭,“你还没带我去苍澜城看壁画,没教我千手法相的结印,还有……”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耳尖发烫地别过脸,“总之,你不能死。”
神道一望着她发颤的睫毛,忽然想起在青云宗废墟,她蹲在尸堆里翻找玉扳指,指尖沾着血却认真说“这是长老的信物,该还给宗门”。那时他觉得这人傻得可以,如今却发现,她眼中倒映的火光,比任何法相都要明亮。
“知道了。”他转身时,新的面具已换成似笑非笑的鬼脸,“先去赤焰宗讨回陈阿爹的命核,再带你去苍澜城看星星——那里的夜空,比糖葫芦上的糖霜还要亮。”
苏妄尘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面具下的嘴角似乎翘了半分。或许,这个外冷内冷的魔头,早已在无数个杀红了眼的夜里,把最柔软的地方,藏进了给她买糖葫芦的手掌心。而她要做的,不过是握紧斩马刀,跟着他的血色流光,哪怕前路是焚天域的地火,亦或是归墟镜渊的深渊,都不再害怕。
烬海城的更夫敲响丑时的梆子时,熔浆湖面的浮岩上,那串被遗忘的糖葫芦正滴着糖汁,在火光中拉出长长的丝——像极了苏妄尘此刻未说出口的心思,甜得黏人,却又烫得灼喉。而天际尽头,赤焰宗的方向腾起暗红云气,万魂幡的猎响隐约可闻,仿佛在催促着这对注定走在血火中的人,快些奔赴下一场劫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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