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刀,裹挟着硬邦邦的雪粒子,刀子般刮过叶家恢弘却冰冷的后山演武场,也刮在叶光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
他仰面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身下的石板被体温融化的积雪浸透,寒意刺骨。胸口,一个碗口大的恐怖空洞狰狞地敞开着,生命的热流正以一种无法遏制、触目惊心的姿态向外奔涌。那温热的猩红,初时还带着滚烫的雾气,顷刻间便被这天地间的至寒剥夺了所有温度,在青石板上迅速泅开一片粘稠、暗淡、近乎黑色的污迹。空洞边缘,皮肉狼藉地翻卷着,惨白断裂的骨茬子若隐若现,暴露在砭骨的寒风里。每一次微弱的吸气,都像有无数烧红的烙铁在胸腔内壁剐蹭,痛得他眼前炸开一片又一片昏聩的黑暗,视野边缘被浓稠的死寂不断侵蚀、压缩。
“啪嗒。”
一双镶嵌着暗金云纹、华贵非凡的乌金踏云靴,不偏不倚地踩踏在他身侧不远处那滩尚未完全凝固、尚带着一丝微弱生气的猩红血泊之上。鞋尖沾染了粘稠的血污,犹如踏雪的靴子上点染了几朵诡艳的红梅。
靴子的主人,那张曾在无数个日子里对他露出阳光般笑容的俊朗面庞,此刻挂满了踌躇满志的得意,缓缓地压低了身子,凑近叶光因剧痛而涣散的瞳孔。
“叶光大哥,”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此刻却像裹着一层冰冷滑腻的毒蛇涎液,阴冷地钻入叶光的耳膜,“十六岁便能炼化至尊骨入体,这份天赋,真是让人…寝食难安啊。”那双曾经盛满真诚热情、唤他“大哥”时带着毫不作伪亲昵的眸子,此刻只剩下冰晶般剔透却毫无温度的嘲弄,以及赤裸裸的、能将人骨髓都吸出来的贪婪。张云帆,他幼年便相识,一同修炼,一同闯祸,曾对着星空起誓要成为彼此后盾的…结义兄弟!
张云帆唇角噙着一抹残忍而优雅的弧度,白皙修长的手指探出,动作甚至带着一丝赏玩的意味,小心翼翼地从叶光那无力摊开、沾满自己血液的手心里,捻起了一小块带着粘稠血丝的、莹白如玉的碎骨。那碎骨不过指甲盖大小,却在灰暗的天光下折射出朦胧的宝辉,即便离体破碎,依旧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生命律动感。
叶光只觉得喉咙深处涌上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眦裂的眼角似乎要渗出血泪——那是他的至尊灵骨!被生生从脊梁骨上剜出、震碎、剥离肉身,如今只剩这指甲盖大小、残留着他最后烙印的碎片!他想要嘶吼,想要质问,可胸腔的空洞扼住了所有声音,徒留血沫在喉间翻涌呜咽。
“嘘…”张云帆将那微小的骨片举到眼前,就着风雪细细欣赏,仿佛在鉴赏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他竖起一根手指轻轻贴在唇边,脸上笑意更深,眼底却冻结着一片森寒的虚无,“别怨。真要怨,就怨叶家这座庙太小,容不下你这尊注定要翱翔九霄的真龙?或者…怨我?”他话音一转,带着刺骨的讥诮,“毕竟,你这样的天资,对我们这些踽踽独行的人来说,本身就是一种‘罪’。”
他直起身,将那微小的骨片珍而重之地收进一个特制的玉盒。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中却稳稳地托起一团被柔和白光包裹着的物事。那赫然是半截长约半尺、通体如同神玉精雕、流淌着璀璨霞光的脊椎核心!刺目而神圣的光芒笼罩着张云帆俊朗却扭曲的面孔,也清晰地映照出叶光那双彻底沉入深渊、只剩下冰冷死寂的瞳孔。那半截流光溢彩的玉骨,曾是他叶光的脊梁,是他叶光生命的根基,是他攀上巅峰的通天阶梯!如今,它成了张云帆登天路上,最血腥、也是最辉煌的踏脚石!
“孽障!把灵骨放下!那是我叶家传承至宝!岂容你私相授受?!”
“叶光!你竟敢勾结外人,盗取家族重宝!简直十恶不赦!丢尽我叶家列祖列宗的脸面!”
尖锐刻薄、充斥着怒火的呵斥猛地从演武场边缘爆发。数道身影气势汹汹地拨开围观的人群,冲上前来。为首的是族中几位地位尊崇的长老,此刻他们一个个须发戟张,脸色铁青得像是冻僵的青石,饱含愤怒与唾弃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飞剑,狠狠射向瘫在地上的叶光。“外人”指的是谁?是手持至尊骨的张云帆?不,叶光心里冰冷一片,那些刀子般剐向他的眼神,已经无比清晰地宣告——在他们眼中,他这个废物,才是引狼入室、监守自盗的罪魁祸首!才是那个必须被抹去的不详污点!
没有半分怜悯的审视,更罔顾那个汩汩冒血的恐怖伤口,两名平日对他还算“关照”的长老,已经粗暴地抓住了他软绵无力的臂膀,骨骼碎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猛黑!第三个长老更是直接上前,一只枯瘦却力大无穷的手,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扣住了他刚刚被张云帆剑气随手挑断了脚筋的手腕!那刺骨的冰冷和剧痛叠加,几乎击溃了叶光最后的意识。一个冰冷刺骨、毫无人类情绪的声音,在他耳边炸响,宣告着最终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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