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胸口那个巨大恐怖的伤口,在冰冷的潭水浸泡下,竟诡异地传来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热意?像是一小簇尚未燃尽的余烬,在无边的冰冷死寂中,倔强地不肯熄灭。是生命最后的回光,还是某种更深沉、更不可名状的东西在渊底苏醒?
叶光无法分辨。他沉重的眼睑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
最后一丝水面上折射的光斑,在他彻底黑暗的世界里,如同风中残烛,彻底熄灭。
冰冷、黑暗、窒息、以及那撕心裂肺、仿佛从灵魂最深处传来的空寂…将他彻底吞没。
身体在缓缓下沉,不断下沉。意识的微光如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冰冷刺骨的潭水,蕴含着一种消融血肉筋骨的诡异力量,正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残破的身躯。皮肤传来针扎蚁噬般的细微痛楚,那是血肉在悄然溶解的信号。断掉的脚筋处更是如同浸泡在滚烫的酸液里,残留的骨骼都在发出细微的呻吟。
胸口的巨大空洞,此刻却成了通往深渊的门户。冰冷的死水倒灌而入,冲刷着翻卷模糊的血肉,直抵断裂的脊椎深处。这股极致的冰冷本该加速死亡,然而,就在叶光的意识即将彻底被永夜吞噬的那一刻——
嗡!
一丝极轻微,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灵魂层面的震荡,从那无尽的渊底更深处传来。
不是声音。
更像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的、最原始的悸动。
死寂冰冷的水流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这闯入者的垂死气息所“惊醒”。
一股难以言喻、宏大古老到令人灵魂颤栗的气息,随着那股奇异的灵魂悸动悄然弥漫开一丝丝,融入冰冷的潭水中。这股气息太古老,太深幽,带着沉淀万载的冰冷死意,又似乎蕴含着某种枯寂到极点的、尚未彻底湮灭的…生机?
它如同无形的藤蔓,朝着那具不断下沉、生机几乎断绝的残破躯体无声攀附而来。
这股诡异的气息并未如寒水般侵蚀血肉,反而…仿佛被什么东西所吸引,悄无声息地,朝着叶光胸前那个碗口大的、翻卷着血肉和骨茬的恐怖创口汇聚而去。
就像一滴墨汁融入更广阔的黑暗,并不显眼。
但叶光身体的下沉,却极其诡异地减缓了。那空洞的创口边缘,翻卷的血肉在水中轻微地、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一丝难以察觉的黯淡紫意,在那一片狼藉的血肉边缘一闪而过,快得如同错觉。那空洞,仿佛变成了一个微型的旋涡中心,贪婪地、缓慢地吞噬着水中那股极其微弱而诡异的…“东西”。
无声的贪婪。
无声的变化。
在绝对黑暗、绝对死寂的寒渊深处,一个本该彻底湮灭的生命,仿佛被某种亘古存在的诡秘存在所捕获。那巨大空洞的边缘,模糊的血肉似乎变得“黑”了一些,更幽深了一些,不再是单纯的破口,反而像是一扇通往未知之物的“门”。
叶光对此毫无所觉。
他的意识在冰冷与剧痛中彻底沉沦,陷入一片浑噩虚无。
死?还是生不如死的延续?亦或是某种更不可知的…开端?
寒潭渊底,只有永恒不变的水流,依旧冰冷。
家族墓园最深处的寒潭葬尸渊,名副其实。它的水冰冷异常,并非寻常冬日池水那种刺骨,而是带着一种仿佛从黄泉九幽深处渗出的阴寒死意。这死意盘亘万载,消融过不知多少尸骸、兽骨,甚至传说中强大修士的遗蜕。阴寒之气已然浸透了每一寸水流,融入这渊底永恒的黑暗。
叶光胸腔的巨大创口,直接连通着他被挖空的脊椎深处。冰冷的潭水无遮无拦地涌入,将残余的血肉挤压变形,冲刷着断裂的骨茬和脆弱的内脏筋膜。死亡的冰寒沿着血管神经倒灌而上,本应瞬间冻结他的心脏,将最后一丝生机彻底掐灭。
然而……
那源于渊底深处细微的悸动,那古老、宏大且带着一丝死寂生机的诡异气息,如同找到了最终的归宿,源源不断、丝丝缕缕地,朝着叶光胸前的空洞汇聚而来。
起初是涓涓细流。
如同有无数只细小的虫蚁,沿着冰冷的伤处爬进他胸腔的空洞,钻进那与脊髓相连的断裂面。没有带来温暖,反而是一种更深的、刺入灵魂的冰冷,但这种冰冷深处,似乎蛰伏着某种难以理解的“活性”。
这冰冷而诡异的活性在侵入!
创口边缘模糊的血肉与暴露的断骨,如同被某种无形的腐蚀力量触碰,轻微地颤抖着、扭曲着,发出只有叶光濒死灵魂才能感知到的、更细微深层的湮灭之痛。血肉在消融,骨茬也变得灰暗,仿佛正在发生某种肉眼看不见的…转换?
这种转换的过程极其缓慢,极其微小,在绝对的黑暗中无声进行。
剧痛的刺激不断冲击着叶光沉沦的意识。像是有无数根沾满冰水又带着倒钩的钢针,反复刺穿着他早已麻木的神经末梢。痛苦与昏迷拉锯着。每一次更强烈的刺痛,都让他的意识如同沉船般向着更深的黑暗下坠一分;而那刺痛过后短暂的麻木间隙,却又诡异地让一丝丝濒死的模糊感觉保留下来,仿佛黑暗深渊中勉强挣扎的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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