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王朝西南的十万大山深处,隐藏着终年被绿雾笼罩的竹海墟。此地的千仞绝壁上垂落着翡翠般的藤萝,竹海翻涌时如碧浪滔天,竹节间天然形成的孔洞能发出宫商角徵羽五音。可半月前起,竹海竟褪去苍翠,转为诡异的银白;山涧水流倒灌绝壁,将七个采笋人的筏子冲上云霄;更骇人的是山脚的竹枝寨——竹楼底部的百年竹根一夜间变作骷髅状,根系缠着村民半腐的尸骨,像在抽取活人精血。
"竹节的声音不对。"苏羽蹲在干涸的溪床边,机关匣悬在半空投射出音波图,"《天工秘典》说竹海是'地肺之窍',每百年换气时会发出'竹龙吟'。可现在..."她指尖划过检测屏上扭曲的声纹,"这些竹子像在哭。"
墨轩用刀尖撬开发黑的竹根,露出底部暗红的菌丝网络:"竹魔教七日前来过寨子。他们说银白是'竹神赐福',让村民用鲜血浇灌竹根。"他挑起一缕菌丝,细看竟有星纹微光,"菌丝上有星界残痕——有人在用竹脉偷运星能!"
沈砚秋的星辰瞳穿透千丈竹浪,凝视绝壁最高处的听竹亭。亭中伫立着三根青铜笙,笙管刻满风蚀的星纹,笙口却不断喷涌紫黑雾气——雾气所及之处,翠竹尽化白骨!
"那不是祈福。"玉玺在他掌心发烫,"是噬魂竹冢!"
三人乘竹筏闯入墟口。本应苍翠的竹海已成白骨密林,竹节间伸出半透明的银丝,如蛛网般粘住筏底。
"当心幻音!"苏羽抛出的青铜齿轮被丝线缠住,瞬间融成铁水——水中倒映的却不是人影,而是无数蜷缩的婴孩!
一截巨型竹根突然破水而出,根须化作枯爪抓向墨轩。刀刃斩落的刹那,枯爪迸出黑血,血滴竟凝成音符烙在筏上!腐臭的笙箫声从水底涌起,银白竹浪间浮出千百艘裹尸布般的"尸筏"。每艘筏上跪着三个穿寿衣的竹枝寨民,他们脖颈插着竹管,管中星纹如活虫蠕动!
"生桩葬!"沈砚秋的玉玺金光照亮水底——每根竹管都连着青铜笙的根系,"竹魔教把村民炼成活体笙簧,用他们的血气喂食星界裂缝!"
尸筏突然炸裂。漫天血雾凝成三万六千根竹针,针尖带着紫黑星纹刺来!
"破!"墨轩反手斩断竹筏,三人坠入血河。水下漂浮的竹尸睁着空洞眼眶,白骨手指正拨动河底青铜编钟——钟面裂开,露出九嶷青铜城的倒影!
河底裂缝将三人卷入青铜城。城内不见砖石,四壁全由人骨垒成,天顶悬挂着九具白玉琵琶骨,骨孔流淌的鲜血汇向中央祭坛。坛上三根噬魂笙管直插地脉,每根笙管上串着三十三具婴儿尸骨,婴尸心脏处嵌着星纹银茧!
"是'噬魂笙冢'!"苏羽的探测器被银茧射线击中,屏幕上炸开血字:"笙鸣九转,神降黄泉"!
骨壁间突然凸出一张人脸——竹枝寨百岁巫祝的脸!他半身融在青铜中,枯手指向祭坛:"千年了...终于等到'听笙人'..."话音未落,三万婴尸齐睁眼,噬魂笙喷出血雾裹住沈砚秋!
星辰瞳迸射金芒。血雾中浮现出真相碎片:三千年前九嶷部族为镇压地底魔物,将青铜城炼作囚笼。历代巫祝以身饲笙,用骨血奏响封印之音。而今星界裂缝腐蚀笙管,反将镇压的魔气炼成噬魂凶器!
"你们助纣为虐!"玉玺震碎血雾,露出巫祝胸口的星纹银茧——那茧正疯狂抽取他的脑髓!
祭坛裂开巨缝,地底钻出半截青铜棺椁。椁中伸出白骨嶙峋的手,手握半支残破的九嶷骨笛。笛声起时,整座骨城如巨兽苏醒!
"这才是真正的'竹神'——被九嶷先祖镇压的初代大巫!"巫祝在惨叫中融化,"他用骨笛抽干祭司精血,只为重临人间..."
骨笛指向墨轩。他手中短刀突然变作毒蛇反噬其主!苏羽掷出机关匣阻挡,匣中齿轮被笛声震成齑粉。千钧一发之际,沈砚秋将玉玺按进胸口——星火种破体而出,金红光芒撞上惨白音波!
"咔嚓!"
玉玺迸裂!星火凝成玄火赤鸟,长喙叼住骨笛一端。大巫的棺椁中传来亘古叹息:"想不到...镇我千载的...竟是星灵转世..."
裂开的玉玺核心露出米粒大的青铜钟。钟身刻满风化的九嶷祭文——那才是真正的封印核心!
玄鸟衔钟撞向骨笛。星河倾泻般的钟声席卷地宫,青铜椁寸寸龟裂。噬魂笙管中的星纹银茧纷纷爆裂,巫祝干瘪的躯体重获血肉。
"破!"墨轩一刀劈碎青铜笙,数万婴尸化作荧光升腾。腐坏的竹根褪去银白,绝壁垂下翡翠藤萝,坍陷的河床涌出清泉——泉水中浮现出被吞噬的采笋人,他们掌心托着新发的竹笋。
苏羽接住坠落的青铜小钟:"九嶷地律钟?"
钟内传来初代大巫的残响:"奏响它...让九嶷安息..."
当《安魂引》从钟口淌出时,白骨城墙轰然崩塌。青铜城沉入地脉深处,取而代之的是漫山破土的碧玉新竹。
竹枝寨民捧着竹露追出山门。墨轩刀尖挑起星火余烬,在竹海写下"守心"二字。苏羽将青铜钟嵌入机关匣,匣中飞出的齿轮已凝成青翠竹叶。
"下一程去东海盐滩。盐工们说...那里有座会流泪的盐雕。"沈砚秋咳出玉玺碎末,裂痕中渗出星火微光。
渡筏行过新绿竹海时,山崖传来清越童谣:
"竹生九节节节空,星落千载载载同——"
满山竹枝随风弯腰,如十万青衫送客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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