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的视线,追随着将军的手指,投向那片天地的尽头。
巨塔的轮廓,在灰白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尊沉默的巨人,连接着绝望的大地与死寂的苍穹。
它太庞大了。
以至于秦川一开始以为那只是一座遥远的山脉。
“那是什么?”他问。
“镇魂塔。”将军的声音,在幽蓝的火光中显得格外低沉,“帝君亲手所立,我堕影卫最后的归宿。”
秦川皱起了眉:“一座……坟墓?”
“是冢,也是锚。”将军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面前跳动的魂火。
“帝君知晓,归墟之战,九死一生。”
“他曾言,战死沙场的英魂,不该化作怨念,更不该成为敌人的食粮。”
“所以,他以无上伟力,在这片归墟的边境,铸下此塔。”
将军顿了顿,魂火构成的眼眸中,映出了一丝追忆。
“它能接引战死的忠魂,庇护其不被归墟的意志侵蚀,获得最终的安宁。”
“听起来,像是一座圣殿。”秦川道。
“对我们而言,是的。”将军点头,“但它也有另一个名字。”
“什么?”
“迷津渡的……灯塔。”
秦川心中一动,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迷津渡,是囚笼。
镇魂塔,是囚笼之外唯一的希望。
“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出发。”秦川站起身,感觉力量恢复了三四成。
他看向不远处,那支肃穆而立的魂灵大军。
它们眼中的幽蓝魂火,就像一片沉默的星海,静静地等待着命令。
“路,不在脚下。”将军的声音,却让秦川的动作停住了。
“什么意思?”
“从这里到镇魂塔,看似只有百里之遥,却是一条走不完的绝路。”将军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这条路,被我们称作‘遗忘川’。”
“踏上此路者,神魂会被不断冲刷,过往的一切,都会被剥离。”
“你的名字,你的故乡,你的执念……所有定义你的东西,都会一点点消散。”
将军抬起头,看向秦川。
“最终,你会变成一个空壳,一具没有记忆的魂,永远在这片灰白的世界里游荡,直到魂火彻底熄灭。”
秦川的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这比直接的厮杀,更加恐怖。
“你们……试过?”
“每时每刻,都有不甘的袍泽在尝试。”将军的魂火眼眸,望向远方的荒原。
“它们中的一些,走出了几里,一些,走出了几十里。”
“但没有一个,能抵达塔下。”
“它们最终都化作了这片沙地的一部分,成为了后来者脚下的尘埃。”
这番话,让刚刚燃起的希望,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秦川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问道:“既然是绝路,将军为何说,启魂钥能带你们回家?”
他指的,是那枚凤纹玉佩。
“因为它,是灯塔的光。”将军的目光,落在了那枚玉佩上,魂火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枚‘启魂钥’,是以帝君的一缕本源魂火锻造而成,它与镇魂塔遥相呼应。”
“手持它,就像在黑夜里举着火炬,能抵御‘遗忘川’的冲刷,照亮前路。”
“那不就结了?”秦川追问,“有它在,路就能走通。”
“能。”将军承认,“但点亮火炬,需要薪柴。”
“薪柴是什么?”
将军沉默了。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秦川,你不好奇吗?”
“为何我会被迷津渡的意志侵蚀得如此之深,而关石、阿七,乃至其他的堕影卫,却能在玉佩的呼唤下,迅速找回一丝神智?”
秦川一愣。
他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我是这支军队的主将,也是这片牢笼的狱卒。”将军的声音,带着千年的疲惫。
“我的魂,早已和这片大地捆绑在一起。”
“迷津渡的怨念,视我为核心,将最大部分的诅咒都施加在我身上。”
“我的魂火,已经不再纯粹。我无法成为点亮火炬的薪柴。”
将军的视线,缓缓从玉佩,移到了秦川的胸口。
“但你不同。”
“你不仅是个外来者,不受此地因果的束缚。”
“你的神魂……非常特别。它坚韧,纯粹,像一块没有杂质的寒铁。”
“更重要的是,”将军的声音压得更低,“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让这片天地的意志,感到恐惧。”
秦川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枚青铜碎片所在的位置。
“它在排斥这里的规则,排斥一切怨念与诅咒。”将军一字一句道。
“所以,你是唯一能点燃这枚‘启魂钥’的人。”
“唯一的……薪柴。”
秦川瞬间明白了。
所谓的薪柴,就是他的神魂。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用我的神魂之力,来催动这枚玉佩,为你们的大军照亮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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