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像是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住了一般,猛地停在了半空中。原本在琴弦上飞舞的手指,此刻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动弹不得。
琴房里一片死寂,只有她那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空气中回荡。那声音听起来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黑暗中独自舔舐着伤口,痛苦而又无奈。
一滴、两滴……鲜红的血点从她的指尖滑落,轻轻地落在了琴键上。那血点在黑色的琴键上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的痛苦和哀伤在这一刻被释放了出来,化作了这几滴无声的血泪。
这几滴血点,就像是对这个世界的一种无声的控诉,诉说着她的不甘、她的痛苦、她的无奈。
数日后,顾沉舟终于抵达了霖城。这座城市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他不知道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但他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期待。
飞机舷窗外,城市熟悉的轮廓在晨光熹微中逐渐清晰,他的心也随之雀跃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他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机舱的,行李轮子在光洁如镜的地面上发出急促的滚动声,每一步都带着归巢般的急切。他精心准备的礼物——一枚小巧的、音符形状的铂金胸针,此刻正妥帖地躺在他外套内侧的口袋里,紧贴着他心跳的位置,微微发烫。他想象着苏星晚看到它时亮起的眼睛,还有她扑过来时发梢拂过脸颊的微痒,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异国他乡的漫长时日,苏星晚的邮件、语音,她练琴的录音,就是支撑他穿越陌生和孤独的星光。此刻,他只想立刻奔向她,让那星光真真切切地落在眼底。
出租车在熟悉的霖大校门前停下。顾沉舟几乎是拖着行李箱跑起来的,初夏的风带着草木蓬勃生长的气息掠过耳畔。他熟门熟路地穿过梧桐荫蔽的小径,奔向那栋熟悉的旧式建筑——音乐系琴房。每一步都踩在鼓点般的心跳上,他仿佛已经闻到了琴房里松香和阳光混合的气息,听到了她指尖流淌的琴音。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带着他一路奔波的、热切的风。
“星晚!”顾沉舟的声音里满是风尘仆仆的喜悦,目光精准地投向窗边那架熟悉的三角钢琴。
琴凳上的身影闻声微顿。苏星晚缓缓转过头。天青色的裙摆安静地垂落,阳光依旧慷慨地洒在她身上,然而那双顾沉舟魂牵梦萦、总是盛着笑意与星光的眼睛,此刻却像蒙上了深秋的寒雾。没有预想中的惊喜笑容,没有扑过来的温暖拥抱。她只是那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如同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那目光里沉淀了太多他完全陌生的东西——沉重的疲惫,深不见底的迷茫,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着、却依旧锐利如冰刃的……怨恨?像一根无形的刺,猝不及防扎进顾沉舟沸腾的期待里。
“哦,回来了。”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一片被风吹落的叶子,砸在空旷的琴房里,激不起半点回响,只剩下令人心悸的冷清。
顾沉舟脸上的笑容僵住,如同骤然冷却的熔岩。他几步跨到她面前,行李箱被仓促地丢在门边,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星晚?”他急切地俯身,试图捕捉她躲闪的目光,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告诉我!”他下意识地想去握她放在膝上、紧紧攥成拳头的手,那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
苏星晚猛地抽回手,仿佛被那热度烫伤。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抬起眼,目光直直刺向他,声音带着一种竭力维持平静的破碎感:“顾沉舟,那个林婉儿……是谁?她为什么会打电话给我,让我识相点……退出?”
“林婉儿?”顾沉舟眉头猛地一蹙,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他脑中激起了清晰的涟漪。他立刻明白过来,那份一直盘桓的不祥预感终于找到了狰狞的源头。他急切地解释,语速快得几乎要咬到舌头:“星晚!你别听她胡说!她只是交流项目里一个普通的同学!她是对我表示过一些……好感,但我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回应过!我心里只有你,你难道感觉不到吗?”他伸出手,想触碰她的肩膀,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因为苏星晚的身体明显地绷紧、抗拒着。
“从来没有回应?”苏星晚的声音陡然拔高,眼中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滚落,带着灼人的温度砸在她冰冷的手背上,“那她凭什么觉得你对她‘很不一样’?凭什么那么笃定地来羞辱我?!”泪水汹涌而出,冲垮了强行维持的平静堤坝,连日积压的委屈、怀疑和恐惧瞬间决堤,“这些天……我像个傻子一样,在脑子里一遍遍翻来覆去……想你在邮件里是不是少了些什么,想视频时你的眼神有没有躲闪……我快把自己逼疯了,顾沉舟!”她的质问如同受伤小兽的呜咽,充满了无望的挣扎。她猛地站起身,推开顾沉舟试图靠近的手臂,天青色的裙摆擦过琴凳,像一片飘零的落叶,踉跄着冲出了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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