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紧绷的琴弦上飞速滑过,距离那场承载无数心血的演出只剩薄薄一周。排练场地的空气里,汗水的咸涩与琴弦松香、皮革道具的气息混杂交织,沉淀出一种近乎悲壮的浓度。苏星晚和陈宇轩如同上了发条的精密人偶,在舞台中央的强光灯下反复打磨着每一个乐句,每一个步伐,每一个眼神的交错。汗水浸透衣衫,又在高热的灯光下蒸腾起薄薄的白雾,直到窗外夜色深沉如墨,吞噬掉最后一丝天光。两人仿佛不知疲倦,每一次抬臂,每一次落指,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
顾沉舟的身影虽非台前焦点,却无处不在。他沉稳如一块投入激流却岿然不动的磐石,在舞台侧光投射的巨大阴影里穿梭。他协调着繁杂如蛛网的后台事务,梳理着流程中每一个可能卡顿的细节,甚至连后台最偏僻角落里道具箱的摆放角度、布景边缘一块可能勾挂戏服的毛刺,都亲自过问、亲手抚平。他像一部精密仪器里无声运转的核心轴承,是苏星晚在每一次疲惫抬眼的间隙里,能捕捉到的那份无声而坚实的锚点,让她在艺术的惊涛骇浪中不至于倾覆。
然而,就在这看似一帆风顺、毫无波澜的航程中,一场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风暴却如恶魔般骤然降临。它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狂风呼啸,海浪翻涌,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
这场风暴来势汹汹,让人猝不及防。原本平静的海面瞬间被掀起惊涛骇浪,船只在汹涌的波涛中剧烈摇晃,似乎随时都可能被吞噬。船员们惊恐地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恐惧如瘟疫般蔓延开来。
那紧绷的平静被瞬间撕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混乱和恐慌。人们的呼喊声、海浪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惊心动魄的交响乐。
那天清晨,苏星晚比往日更早抵达场地,心中盘算着最后几处需要微调的灯光落点和几处略显滞涩的转场衔接。清冷的晨风带着昨夜未散的湿气,拂过她因睡眠不足而微微刺痛的太阳穴。未及走近那栋熟悉的建筑,远远地,一种异乎寻常的喧嚣便如浑浊的潮水般扑面涌来。人群在巨大的玻璃门前聚集、涌动,嗡嗡的议论声浪低低地翻滚着,冲上城市灰蒙蒙的、尚未完全苏醒的天空。几张刺眼的白纸,带着冰冷而权威的鲜红印鉴,如同某种粗暴的宣告,交叉贴在光洁的玻璃门上,像几道刚刚撕裂、狰狞新鲜的伤疤。
“查封”二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苏星晚的眼底,刺得她眼前猛地一黑,视野里瞬间只剩下那两团猩红的印泥在跳动。她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冰冷的金属栏杆才勉强站稳。人群的缝隙中,她看到几个穿着深蓝制服的人影,神情如同冻结的岩石,正指挥着工人用沉重的金属链条,“咔哒”一声,冷酷地锁住了侧门那扇厚重的防火门。那一声清脆又冰冷的金属咬合,仿佛直接敲碎了她胸腔里某个支撑着所有希望的东西,碎屑刺得五脏六腑都尖锐地痛起来。她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前挤,冰冷的汗水瞬间浸透了后背。手指终于触到冰凉光滑的玻璃门,指尖下,那鲜红的印章纹路清晰得刺眼,仿佛下一秒就要渗出血来,染红她整个世界。
“劳驾,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在鼎沸的人声中微弱得如同蚊蚋,瞬间就被淹没。
旁边一个穿着油腻夹克、袖口磨得发亮的中年男人正踮脚朝里张望,闻言斜睨了她一眼,嘴角撇着,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漠然和看热闹的兴味:“还能咋回事?老板欠了人家天文数字的债,还不上,法院来人封门呗!瞧见没?”他用下巴点了点那刺眼的封条,“里面连根钉子都甭想动了!彻底歇菜!”
“欠债……查封?”这几个字眼在苏星晚脑中嗡嗡作响,反复碰撞,每一次撞击都带着沉闷的回音,最终拼凑成一个冰冷无情的现实,沉甸甸地砸在心口。她僵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凝固,又从脚底被猛地抽空,身体虚浮得几乎站立不住。周围嘈杂的议论声、制服人员严厉的呵斥、金属链条的碰撞摩擦声……所有声音都扭曲变形,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嗡嗡作响的毛玻璃传来,模糊而遥远,失去了实质。只有那几张印着“查封”字样的白纸,在视野里无限放大,清晰得如同烧红的烙铁,每一个笔划都带着冰冷的嘲讽,灼烧着她的视网膜。
“怎么会这样?”她喃喃自语,声音细若游丝,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眼眶不受控制地灼热起来,瞬间盈满了滚烫的液体,“不到一周了……现在怎么办?我们……怎么办?”绝望像深冬粘稠冰冷的浓雾,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将她吞没,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她像个骤然被遗弃在暴风雪中的迷途孩子,在原地徒劳地、焦躁地踱着小小的圈子,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中,踩在那些日日夜夜倾注的心血之上。她仿佛能听到那些精心设计的灯光方案、排练过千百次的节奏、缝制好的戏服、调试完美的音响……它们正无声地碎裂、崩塌,化为齑粉,被这扇冰冷的玻璃门无情地隔绝在外,推向了悬崖的边缘。这场演出,早已不仅仅是一场演出,它承载着沉甸甸的承诺,是她在至暗时刻重新抓住的光,是她与顾沉舟并肩奋斗的见证,是团队熬过无数个深夜、争吵、欢笑与汗水的结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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