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帽间内光线柔和,苏星晚指尖悬停在衣架上,像掠过琴键。丝绸的冰凉,羊毛的厚实,最终定格在那件烟灰色羊绒连衣裙上。料子细密如雾,触手温凉,恰好熨帖着她胸腔里那颗滚烫又不安的心。镜中人眼底浮着淡淡的青痕,是昨夜辗转反侧刻下的印记,可在那疲惫的底色之下,分明跳跃着一簇不肯熄灭的火苗——那是林宇递来的邀请函点燃的,一个看似能让她在荆棘密布的音乐之路上大步跨越的幻影。
门轴发出细微的轻响,顾沉舟的身影无声地侵入这片光影。他手中那杯温水蒸腾着氤氲白气,杯壁温热,是这寂静清晨唯一的暖源。他没有言语,只是将杯子递到她手边,目光却沉甸甸地落在镜中——先掠过她身上那抹烟灰,最终锁住她映在镜里的眼眸。那目光复杂得像浸透了深秋寒露的松枝,担忧与审视的尖刺被一种更深沉、近乎悲悯的力量强行压下。
“决定了?”他的声音压“决定了?”他的声音低沉而轻柔,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让人感觉他似乎有些害怕,害怕自己的声音会惊碎了什么东西。那声音就像是一阵微风,轻轻地吹过耳畔,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得很低,仿佛怕惊碎了什么。
“嗯。”苏星晚接过杯子,温热的触感顺着手心蔓延,却驱不散心底那丝莫名的、带着寒意的微颤。镜中,他的身影清晰而安稳地立在她身后,像一道沉默的岸,为她隔开未知的风浪。“沉舟,我明白,”她看着镜中他深邃的眼,“这机会……像悬在深谷上的吊桥,走过去或许是开阔天地,也或许……”她顿了顿,喉头发紧,那个令人心悸的假设终究未能出口,“但不去走,就永远只能在山崖这边徘徊。”
顾沉舟走近一步,镜面清晰地映出他靠近的脸庞。他没有反驳,只是抬手,指尖极其自然地拂过她颈后一缕滑落的碎发。那微凉的触感不经意擦过她颈侧温热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心悸的电流。“我知道。”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妥协,“你心里的火苗,我看得见。拦不住,那就……”他顿了顿,拿起搭在椅背上的深色羊绒外套,“陪你走一程。走吧。”
这动作宣告了内心拉锯的暂时终结。苏星晚深吸一口气,胸腔里那簇火苗似乎因他沉默的支撑而燃烧得更旺了些。她放下水杯,挺直脊背,镜中人眼底的犹疑被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取代。
“时光刻度”咖啡馆蛰伏在旧法租界一条被高大梧桐掩映的僻静小道上。午后的阳光被宽大的落地窗切割,斜斜铺洒在深棕色胡桃木地板和墨绿色丝绒座椅上,留下慵懒的光斑。空气里浮沉着现磨咖啡豆被炙烤后的醇厚焦香,低回婉转的爵士钢琴曲如同看不见的溪流,在刻意营造的松弛氛围里静静流淌。靠窗最佳的位置,林宇已等候多时。
他今日显然着意修饰过。深灰格纹西装外套随意敞开,露出里层的浅灰羊绒衫,干练中透出刻意的随和。当苏星晚和顾沉舟的身影在门口光线的分割处出现,他立刻起身,脸上瞬间堆砌起精准无误的热忱笑容,如同舞台追光骤然点亮。
“苏小姐,顾先生,恭候多时!快请坐。”他绕过桌子迎上两步,伸出手,力道适中地与他们一一相握。握住苏星晚的手时,那接触似乎多停留了难以察觉的半秒,指尖传递的温度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黏腻的存在感。
侍者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苏星晚微笑着对侍者说:“请给我一杯热美式。”顾沉舟则简洁地说道:“冰水。”林宇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不紧不慢地说:“我要一壶手冲瑰夏。”他的语气平静,仿佛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选择,但他的动作却优雅而从容,就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表演。
侍者微微躬身,然后悄然离去,留下他们三人在安静的氛围中等待着饮品的到来。林宇没有丝毫犹豫,他的手伸向桌角那只意大利真皮公文包,动作流畅自然。公文包的质地柔软,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
他轻轻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份装帧考究的文件夹。文件夹的深蓝色硬质封面显得格外庄重,上面烫金的星辰公司徽标在柔和的顶灯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仿佛在诉说着它的重要性和独特性。
“苏小姐,”林宇将文件夹推到苏星晚面前,指尖在那星辰徽标上轻轻一点,如同某种确认的仪式,“这份计划书,凝聚了星辰音乐对您才华最大的诚意和最高的期许。”他翻开封面,纸张发出悦耳却略显突兀的脆响,“这是我们为您量身定制的,未来一年的发展蓝图。”
苏星晚的目光落在摊开的文件上。清晰的条目,详实的数据,精美的配图——一切完美得无懈可击。林宇的声音带着一种经过训练的、极具说服力的磁性,在她耳边铺陈开一个令人眩晕的音乐王国幻象:
“……至少三张高质量专辑,制作团队囊括了目前华语乐坛最顶尖的词曲圣手、编曲鬼才和录音大师。公司将不计成本,动用最顶级的录音棚资源,确保每一张专辑,都成为足以载入乐坛史册的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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