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冷光刺破晨雾弥漫的静谧,像一把薄刃割开了苏星晚意识里残留的睡意。
她习惯性地划开屏幕,指尖还未触及那个标记着“新歌编曲思路”的备忘录图标,汹涌的恶意便如裹挟着冰碴的潮水,轰然灌入眼底,瞬间扼住了她的呼吸。
“惊爆!苏星晚新曲《星砂》核心旋律剽窃八十年代地下乐队‘夜雾’遗作,证据链完整!”
“天才陨落?苏星晚深陷抄袭门,音乐生涯恐遭滑铁卢!”
“独家解析:从‘灵气才女’到‘复制机器’,苏星晚创作力枯竭早有端倪!”
猩红的标题,一行行,一列列,像淬了毒的箭矢,带着呼啸的恶意,密密麻麻钉满了她手机屏幕的每一个角落。指尖瞬间冰凉,失去知觉。她颤抖着点开热度最高的一个视频链接——那是她闭关数月,耗费无数心血打磨出的《星砂》核心旋律片段,纯净、空灵,曾是她心尖上最珍视的珍宝。此刻,这珍宝却被粗暴地切割、扭曲,与一段来自遥远八十年代、音质模糊、几乎湮灭于时光尘埃中的冷门地下乐队作品《夜雾》的片段强行拼接在一起。
屏幕上,刺耳的“相似度分析波形图”疯狂地跳跃、重叠,冰冷的百分比数字如同法官手中沉重的法槌,一下下敲打着“89.7%”这个触目惊心的结论。更令她浑身血液冻结、连骨髓都渗出寒意的是评论区。几个顶着金光闪闪“认证:资深乐评人”头衔的ID,如同闻到血腥味的秃鹫,占据了置顶位置,言辞凿凿,字字诛心:
“‘夜雾’的遗珠之作,旋律核心动机高度雷同,绝非巧合能解释!艺术创作讲究独创性,苏小姐此举令人不齿!”
“灵气?不过是精妙模仿的障眼法!剥开华丽的编曲外衣,内核的贫瘠与抄袭的劣迹暴露无遗!”
“业内早有传言其江郎才尽,如今看来,竟是靠此等卑劣手段维持光环?可悲!可叹!”
“不……不是这样……”苏星晚的喉咙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堵住,破碎的声音挤在胸腔,窒息感海啸般袭来。窗外,早春稀薄的阳光徒劳地穿透浅灰的薄雾,在橡木窗棂上投下几块颤抖的光斑,却丝毫无法驱散她体内疯狂蔓延的、冻结灵魂的寒意。她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些被技术扭曲的“铁证”,指尖因用力而泛出青白。那首《夜雾》……她脑海中翻腾着记忆的碎片——是在一个暴雨倾盆的深夜,她偶然在某个尘封的地下音乐资料库里听到的。那旋律带着被时光磨蚀的粗粝感,却拥有一种直击灵魂的、绝望而磅礴的力量,当时她只觉得灵魂深处被狠狠撞击,那是纯粹的欣赏与震撼!她从未!从未动过一丝剽窃的念头!那感觉如同被最信任的人,用她视为生命的音乐,从背后捅了最致命的一刀!
身体里的力量被瞬间抽空,虚脱感让她几乎站立不住。手机从麻痹僵直的手指间滑脱,“啪”的一声闷响,砸在光洁的枫木地板上。这声响仿佛惊醒了沉睡在深渊的噩梦,胃里猛地一阵剧烈的翻滚,酸液灼烧着食道。她捂住嘴,跌跌撞撞地冲进浴室,对着冰冷的白色盥洗台剧烈地干呕起来,仿佛要把那颗被污名刺穿的心脏也呕出来。镜子里映出一张惨白如纸的脸,额发被冷汗浸透,湿漉漉地贴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那双曾盛满旋律星光、灵动而专注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黑洞般的空洞和难以置信的惊惶,像一只被无形巨网捕获、濒临窒息的鹿。
“沉舟……”她背靠着冰凉刺骨的瓷砖墙壁,身体无力地滑坐在地,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抵御那无孔不入的冰冷恶意。细弱游丝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没有……他们为什么要……”后面的话语被汹涌决堤的泪水彻底淹没,只剩下压抑不住的、破碎的呜咽在空旷的浴室里回荡,撞击着冰冷的墙壁,又无力地跌落。那是对她倾注了全部灵魂与热爱的创作最恶毒的亵渎,是对她音乐生命最彻底的否定与谋杀。整个世界在她眼前扭曲、旋转、轰然坍塌,视野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翻滚着毒刺的质疑声浪,将她拖拽着,沉向深不见底、冰冷彻骨的绝望漩涡。钢琴的琴键、谱纸上的音符、录音棚里混响的余韵……所有支撑她的东西,在这一刻都化作了锋利的碎片,扎得她体无完肤。
顾沉舟是被浴室里压抑的呜咽和干呕声惊醒的。几乎是同一瞬间,一种冰冷的不祥预感如同毒蛇般缠绕上他的心脏,猛地收紧。他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几步冲到浴室门前,猛地推开——
眼前的景象像一把烧红的钝刀,狠狠捅进他心窝最柔软的地方,然后残忍地搅动。苏星晚蜷缩在冰冷的瓷砖角落,像一片被狂风骤雨撕扯下来的枯叶,失魂落魄,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巨大的心疼瞬间攫住了他,紧接着是焚毁理智的暴怒。他冲过去,单膝重重跪在她面前,毫不犹豫地将她冰冷、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身体用力拥入怀中。她的泪水滚烫,迅速浸透了他薄薄的家居服前襟,那热度几乎灼伤他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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