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磊喉结滚动了一下:“市场部新接入了一批移动演示设备,兼容性有些问题,耽误了时间。行政部那边……有几台老机器,扫描过程中频繁报错死机,技术小组正在现场处理。”
“效率。”顾沉舟只吐出两个字,视线却牢牢钉在屏幕墙中央那幅巨大的网络拓扑图上,代表核心数据库的节点被高亮标注,周围环绕着层层叠叠的绿色防御圈。然而,他的直觉却像一根绷紧的弦,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潜伏在这看似固若金汤的防御之下,冰冷地窥伺着。“任何异常流量,哪怕再微小,都必须第一时间标记分析。”
“明白,顾总!”赵磊和其他几人齐声应道,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得更快更急。
城市的另一端,空气里飘浮着截然不同的音符。苏星晚的工作室更像一个巨大的、充满工业美感的音乐蜂巢。巨大的落地窗外,午后的阳光慷慨地泼洒进来,将空气中悬浮的微尘都染成了跳跃的金色光点。调音台巨大的推子和旋钮在光线下折射出迷人的光泽,几台专业级监听音箱如同沉默的卫士。
苏星晚坐在宽大的调音台前,指尖无意识地随着耳机里流淌的旋律轻轻叩击着光滑的台面。那是一段由合成器模拟出的古老埙音,空灵、苍凉,带着大地深处的回响,与她新谱写的钢琴旋律片段交织在一起,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之前那场围绕着她与顾沉舟掀起的滔天巨浪,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为她的音乐凿开了一扇通往更高殿堂的门。曾经只能在音乐杂志封面上仰望的泰斗陈老,透过经纪人递来了毫不掩饰的欣赏;数家国际顶级的音响品牌,主动提出为她新专辑的后期母带制作提供最尖端的硬件支持,甚至愿意将尚未公开发布的原型机送来试用。机遇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工作室的日程表。采访、封面拍摄、编曲讨论会……助理小冉抱着几乎能遮住她半张脸的厚厚文件夹,在各个工作间穿梭,步履轻快得像是踩着某种欢快的切分音。
“星晚姐!”小冉推开门,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红晕,“陈老工作室那边又发来三份编曲小样,邮件里说,请您先听听感觉,特别标注了其中一段用了您上次提过的‘水纹’音色采样!还有还有,您之前不是一直想找那种失传的‘骨哨’音色吗?非遗中心那边居然真帮我们联系上了!陇西那边一位姓秦的老先生,是唯一还会做、会吹这种哨子的传承人,听说您想用在音乐里,特别高兴,说随时欢迎我们去采风录音!”
苏星晚摘下监听耳机,脸上焕发出久违的、纯粹专注于创造的明亮神采。之前因风波而积累的阴霾,似乎被这些音符和好消息彻底驱散了。她拿起桌角几张涂满了音符和潦草批注的谱纸——那是她为新专辑主打歌《地脉》反复推敲的核心动机。灵感源于某个失眠的黎明,她站在公寓落地窗前,看着沉睡的城市天际线在黑暗中缓缓苏醒,那一刻,脚下大地深处仿佛传来无声而磅礴的力量脉动。
她走到工作室中央,那架陪伴她多年的斯坦威三角钢琴前。琴盖早已打开,象牙白的琴键在顶灯照射下泛着温润内敛的光泽。她坐下,调整了一下琴凳的高度,指尖落下。几个清澈而略带神秘感的和弦如冰泉般流淌出来,瞬间充盈了整个空间。旋律在她指尖下生长、缠绕、变形,时而低回如地层深处压抑的暗涌,时而又昂扬如撕裂黑暗的第一缕破晓之光。她完全沉浸其中,身体随着旋律的呼吸感而微微晃动,周遭的一切——阳光、浮尘、甚至时间的流逝——都消失了。只剩下她、身下这架忠实的乐器,以及那些在空气中具象化的、奔流不息的情感与力量。阳光勾勒着她专注的侧脸轮廓,这一刻的安宁与创造力,如同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被她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
然而,命运的罗盘,总在人们以为抵达平静港湾时,悄然转动了刻度。
几天后,顾沉舟收到了一份烫金的邀请函——来自一家合作多年的跨国电子元件供应商“西格玛科技”的年度行业交流会。邀请措辞热情而公式化,地点设在城市新地标“云顶之冠”的顶层宴会厅。这看起来是再寻常不过的商业应酬。
夜幕低垂,“云顶之冠”如同一根巨大的水晶柱刺入都市的霓虹。顶层环形宴会厅的设计堪称奢华,三百六十度的环形落地玻璃幕墙将脚下繁华得令人眩晕的夜景尽收眼底。巨大的水晶吊灯群洒下璀璨却冰冷的光,与下方觥筹交错的人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以及衣香鬓影的浮华景象交相辉映,构筑出一个流光溢彩的虚幻气泡。
顾沉舟端着一杯香槟,香槟细腻的气泡在杯中无声地上升、破裂。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与几位熟识的行业伙伴寒暄,谈论着最新的芯片制程和市场波动。他的眼神却像一部开启广角扫描模式的最精密雷达,不动声色地掠过全场攒动的人头、虚伪的笑脸、以及隐藏在角落的阴影。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