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雷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手边一个透明的物证袋里,捻出一枚极其微小、几乎与灰尘无异的金属碎片,放在桌面上,轻轻推到张强眼前,“在档案室碎纸机下方的管道拐角里找到的。技术科鉴定过了,某种特制的微型信号发射器的残骸。这种小玩意儿,激活后能持续工作大约十五分钟,正好够把附近电子设备的运行信息……比如访问了什么加密文件……发射出去。巧的是,在它最后发射信号的时段内,档案室里,只有你在加班。”他顿了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同实质般压在张强身上,“谁给你的?任务是什么?销毁‘7·15’的原始纸质卷宗,也是‘它’的指令?”
“不……不是我……我没有……”张强终于挤出一丝微弱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充满了绝望的辩解,眼神却彻底涣散了。
雷厉没有理会他苍白的否认,只是从文件夹里又抽出一张照片,推到张强面前。那是一张监控截图,有些模糊,但足以辨认出张强和一个穿着连帽衫、将面容深深隐藏在阴影里的男人,在深夜无人的街角短暂接触的画面。照片下方标注着精确的时间和地点。
“这个人,”雷厉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代号‘信鸽’,我们盯他很久了。他是‘那边’专门负责传递指令和接收‘成果’的联络人。张强,告诉我,那天晚上,‘信鸽’给了你什么?又拿走了什么?”
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的声音,清晰得如同玻璃碎裂。
张强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被逼到绝境的疯狂和彻底的恐惧。他看着雷厉,看着照片,看着那枚冰冷的金属碎片,最后一丝侥幸被碾得粉碎。他崩溃了。
“啊——!”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嚎叫从他喉咙里爆发出来,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恐惧。他双手猛地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剧烈地抽搐,涕泪瞬间糊满了整张脸。
“我说!我都说!”他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抓了我女儿!他们说……说不照做……就……就把那些照片发到网上去!还要……还要让我女儿永远消失!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啊……”
他语无伦次,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信鸽’……他让我……让我找机会……彻底销毁‘7·15’的原始账册……那是他们的命根子……所有的资金流向……所有的保护伞……都在上面……不能留……一点都不能留……纸质卷宗……我已经……已经在锅炉房烧掉了……但……但电子备份……我没权限……彻底清除……只能……只能报告位置……”
雷厉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位置?什么位置?”
张强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椅子上,只剩下粗重的喘息,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北郊……废弃的……‘红星’化工厂……地下……地下室的……B区……冷库……他们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
雷厉霍然起身,抓起桌上的对讲机,声音斩钉截铁,响彻整个指挥中心:“目标确认!北郊‘红星’废弃化工厂地下室B区冷库!行动队,立刻出发!通知顾沉舟、苏星晚,证据点找到了!重复,立刻出发!”
车轮卷起郊外道路上陈年的灰土,拉出长长的烟龙。三辆经过改装的黑色越野车如同沉默的巨兽,引擎低沉咆哮,碾过坑洼不平的废弃厂区道路,朝着深处那一片巨大、破败、如同钢铁坟场般的厂房群疾驰而去。
顾沉舟坐在中间车辆的副驾驶,手指紧紧攥着腿上那个不起眼的黑色手提箱——里面装着刚刚完成最终测试的量子加密通讯设备原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他的手心,带来一种奇异的镇定感。他透过布满灰尘的车窗,死死盯着远处轮廓越来越清晰的巨大厂区。那些锈迹斑斑、扭曲变形的管道如同垂死巨兽的骨骼,在黄昏惨淡的天光下投下狰狞而巨大的阴影,一股浓重的铁锈、化学残留物和潮湿霉菌混合的腐朽气息,即便隔着车窗也顽强地钻入鼻腔。
“各组注意,即将抵达目标区域。A组封锁外围,建立警戒线!B组,C组,跟我突击主厂房入口!狙击手就位!”雷厉冷硬的声音通过车载通讯器响起,瞬间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
车子一个急刹,在距离主厂房锈蚀斑驳的巨大铁门二十米处停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啸。车门洞开,训练有素的警员们如猎豹般鱼贯跃出,依托着废弃的车辆残骸、倾倒的钢架作为掩体,动作迅捷而无声。
顾沉舟和苏星晚在两名精干警员的贴身掩护下,迅速下车,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厂房外墙移动。顾沉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空气中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败气味,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听觉上。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风穿过破洞的彩钢板屋顶发出的呜咽声。这寂静本身,就是最大的警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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