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如同绷紧的弓弦,僵持在信任与怀疑的悬崖边缘。空气凝滞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阻力。
就在这时,苏星晚向前迈出了半步。她的动作并不大,却像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滞的平衡。她没有看咄咄逼人的老约翰,也没有看冰冷的伊万诺夫,目光直接落在另一位一直沉默、眉头紧锁的中年男人身上——他负责监管赤道那片庞大的“能源农场”。苏星晚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纷扰直达核心的冷静。
“汉森先生,”她准确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您系统里那批在‘海妖’飓风路径上‘奇迹般’毫发无损的高纯度硅晶圆,编号序列尾号为‘7R’的那批……它们真的在您的仓库里吗?”
汉森那张原本因焦虑而显得刻板的脸,在苏星晚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血色“唰”地一下从他脸上褪尽,惨白得如同漂洗过的帆布。他猛地抬眼看向苏星晚,瞳孔骤然收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下意识地紧紧攥住裤缝,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的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喉咙里只溢出几声压抑而短促的抽气声。
这个细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异常反应,却如同黑暗中骤然划亮的火柴,瞬间点燃了其他几位巨头眼中的疑虑。老约翰摩挲怀表的动作停住了,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般射向汉森;伊万诺夫那冰封般的脸上,眉峰也极其细微地蹙起一道折痕。
苏星晚捕捉到了这稍纵即逝的动摇。她立刻跟进,语速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不是孤立事件。‘海妖’的路径预测,在登陆前七十二小时被内部系统以最高权限强行修改过。而修改指令的源头,绕过了所有常规审计日志,最终指向的IP跳板,与我们截获的神秘组织用于协调行动的幽灵服务器,使用了完全相同的加密协议和混淆算法!”她的目光扫过众人,“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偶然,那么当同样的‘幽灵’签名出现在北海运输船队的导航指令篡改记录里,出现在西伯利亚管道压力阀门的远程操控日志里呢?”她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金属丝线,缠绕上每个人的神经,“这不是故事,先生们。这是正在发生的、针对我们所有人的战争宣言。他们的武器,就是你们系统中那些被精心埋设的‘后门’和‘逻辑炸弹’。他们不需要正面摧毁一切,只需要在最关键的时刻,轻轻按下那个错误的按钮。”
她的话音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回响。沉默再次降临,但这一次,沉默的质地已然不同。先前那种充满审视和不信任的僵硬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被巨大危机感攫住的窒息。老约翰不再摩挲他的怀表,粗大的手指紧紧握成了拳。伊万诺夫冰封的面具下,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下抿紧,灰蓝色的眼珠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震惊的裂痕。
顾沉舟敏锐地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转变。他适时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如同磐石:“阻止灾难,需要时间,更需要我们站在一起。那些‘幽灵签名’,就是他们留下的唯一破绽。合作,是唯一的生路。”他环视一周,目光坦荡而凝重。
长久的、令人心焦的沉默后,老约翰终于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带着浓重的烟草和疲惫的味道。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顾沉舟和苏星晚,那眼神依旧复杂,审视并未完全褪去,但一种沉重的、被逼入绝境后不得不做的决断,压倒了怀疑。“时间,”他沙哑地吐出两个字,“我们需要最快的时间表,最可行的切入点。”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其他几位巨头,像是在寻求某种无言的共识,“具体怎么做?”
这句问话,如同一把钥匙,瞬间打破了僵局。虽然疑虑的阴影并未完全消散,但一种基于共同巨大威胁的、极其脆弱的临时同盟,在危机边缘艰难地建立起来。几位巨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聚焦在顾沉舟身上,准备听取下一步计划。
顾沉舟正欲开口,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电子蜂鸣声,毫无征兆地从苏星晚手腕上那块看似普通的黑色腕表内部传出!
那声音细微得如同蚊蚋振翅,但在苏星晚耳中却无异于惊雷!她的身体在声音响起的瞬间便已绷紧,如同察觉到致命威胁的猎豹。她猛地低头,腕表幽暗的屏幕上,一个代表信号源的微小红点正疯狂地闪烁着,位置坐标在极速变化!
“散开!找掩体!”苏星晚的厉喝声如同撕裂布帛,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空旷的厂房内炸响!她的动作快如闪电,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道黑色的影子,合身扑向距离她最近的汉森,巨大的冲力带着两人一起撞向旁边一个巨大的、锈迹斑驳的废弃反应釜后方!
几乎是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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