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舟与苏星晚带队渡河,惊鸟暴露行踪,激战后疑有内奸泄露路线。山谷浓雾弥漫,陷阱环伺,追兵如影随形。绝境中,顾沉舟血性爆发:“想吞了我们?崩碎他们的牙!”
空气浓稠得如同凝固的油,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肺腑,沉甸甸地坠在胸腔深处。密林的绿意褪去了生机,沉淀为一种墨汁般的、令人窒息的幽暗。巨大的蕨类植物舒展着锯齿状的叶片,边缘在昏蒙的光线下泛着不祥的冷光,如同无数窥伺的瞳孔。风早已死去,只有叶片上积聚的沉重露珠,不堪重负地坠落,“啪嗒”一声砸在腐叶层上,溅起微小的泥点,那声响在绝对的寂静里被无限放大,敲打着紧绷的神经。
顾沉舟走在队伍最前,每一步落下都异常缓慢、异常沉重。靴底碾碎枯枝的细微“咔嚓”声,脚踝陷入湿冷泥沼的“噗嗤”声,都成了这片死寂林海里唯一的生命迹象。汗水沿着他紧绷的额角滑落,在沾满泥污和草屑的颊边犁出一道蜿蜒的痕迹,最终悬在下颌,迟迟不肯滴落。他的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探针,穿透前方层层叠叠、枝桠虬结的屏障,刺向幽暗的更深处。视觉在这里变得迟钝,耳膜却异常敏锐地捕捉着一切细微的异动——远处溪流沉闷的呜咽,某种甲虫在树皮缝隙里爬行的窸窣,甚至是自己血液在太阳穴奔流的鼓噪。
苏星晚紧随其后,保持着一步半的距离。她的呼吸同样压得极低,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张绷紧的弓,处于随时可以爆发的临界点。她的视线并非完全跟随顾沉舟,而是如同精密的扫描仪,以他为轴心,不断扫视着左右两侧被巨大树根和垂落藤蔓遮蔽的阴影区域。手指无意识地搭在腰间的战术匕首柄上,冰冷的金属触感是此刻唯一能确认的真实。队伍在两人身后无声地散开,彼此间隔着足够隐蔽和策应的距离,每个人脸上都覆盖着一层湿冷的汗水和泥污,眼神锐利,警惕着每一片可疑的叶影。
前方,负责尖兵侦察的队员阿锐突然停下。他的身体瞬间凝固,如同融入环境的石雕,只有左手极其缓慢、极其克制地抬到与肩平齐,五指张开——一个绝对静止的手势。
空气骤然冻结。
顾沉舟和苏星晚的目光瞬间锁定阿锐所指的方向。墨绿色的屏障在前方豁然洞开,视野陡然开阔。一条狂暴的河流横亘在前,如同被激怒的巨蟒,裹挟着浑浊的泥浆和白色的泡沫,在嶙峋的乱石间疯狂冲撞、咆哮。水声轰鸣,震得脚下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溅起的冰冷水雾弥漫开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浓重的土腥气。河面宽阔,浊流翻滚,几块巨大的黑色礁石如同怪兽的脊背,顽强地露出水面,瞬间又被汹涌的浪头狠狠拍下,发出沉闷的巨响。
对岸,是更加浓密、如同高墙般的原始丛林。就在那片丛林边缘,几块被水流冲刷得光滑圆润的巨石后,几个模糊的黑影在缓缓移动。动作带着训练有素的规律性,时而隐入巨石阴影,时而探出半个身体,警惕地扫视着河面以及顾沉舟他们所在的这一侧丛林。是岗哨。冰冷枪管偶尔反射出的一丝微光,在昏暗中如同毒蛇的鳞片,一闪即逝。
“头儿……” 阿锐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奔腾的水声吞没,带着焦灼,“水流太急,礁石太密,硬游过去就是找死。对岸那几个钉子,位置卡得死,视野无死角。”
顾沉舟的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湍急的水流、致命的礁石、严密的岗哨,三者叠加,形成一道几乎无法逾越的天堑。绕行?地图上显示,这条河如同盘踞的恶龙,蜿蜒曲折数十里,绕行的代价是时间和暴露在未知区域的风险,他们耗不起。强攻?狭窄的河滩毫无遮蔽,冲过河面就是活靶子。冰冷的现实如同这浑浊的河水,沉重地拍打着他的思绪。
就在这时,苏星晚轻轻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她没有说话,目光锐利地投向河流上游一侧。顾沉舟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距离他们藏身点约莫百步之遥,河岸陡然收紧,形成一个小小的内弯。在那里,一株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矗立着。那是一棵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的古榕树,其根系如同无数条粗壮的巨蟒,一部分深深扎入坚实的河岸岩层,另一部分则狂野地暴露在外,虬结盘绕,形成天然的阶梯和平台。最为惊人的是,一条足有水桶粗细的巨大主枝,以一种近乎蛮横的生命力,硬生生地横跨了将近三分之二的河面!枝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湿漉漉的墨绿色苔藓,在湍急水汽的常年浸润下,滑腻异常,闪烁着幽暗的光泽。这条横空出世的巨臂,末端距离对岸那片相对平缓、长满低矮灌木的浅滩,似乎只剩下不足十米的距离。
“那条‘桥’……” 苏星晚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每一个字都带着精确的计算,“够隐蔽,足够承重。滑腻是麻烦,但只要够快、够轻,十米的冲刺,在岗哨发现前落地,就有机会摸掉他们。” 她顿了顿,补充道,“风险在于,一旦中途暴露,或者落地不稳惊动对方,桥上的人就是绝佳的靶子。”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