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晚一直强撑着站在雷子身边，此刻也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身体晃了晃。她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下意识地再次投向顾沉舟。
他依旧站在主控台前，如同从未移动过。背脊依旧挺直，但肩膀的线条似乎比之前僵硬了几分。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疲惫不堪的中枢，扫过那些瘫倒在地、喜极而泣的技术员，扫过相互搀扶、伤痕累累的苏星晚小队成员，最后落在苏星晚脸上。
四目相对。
顾沉舟的脸上没有任何笑容，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如同跋涉了万里荒漠的旅人。然而，在那片疲惫的荒漠之下，苏星晚清晰地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光芒，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倔强闪烁的星辰——那是属于指挥官的、永不熄灭的责任与意志。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苏星晚，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这个微不可察的动作，胜过千言万语。所有的惊险、搏杀、绝望和坚持，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沉重的分量和意义。
“风暴前锋已过境，主体正在远离。”顾沉舟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种久未开口的沙哑和尘埃落定般的平静，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气象干扰设备运转正常，病毒扩散路径已被成功引导偏离。第一阶段目标，达成。”
中枢内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喘息和低低的啜泣。没有人欢呼，巨大的疲惫和尚未完全消散的惊悸，让所有人都失去了庆祝的力气。
“但是，”顾沉舟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泉注入，“危机并未解除！风暴能量只是被引导，病毒活性只是被暂时抑制！它们并未被彻底消灭！而且……”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疲惫的脸，“‘夜枭’组织（神秘组织代号）绝不会就此罢手！他们必然还有后招！所有人员，原地休整十五分钟，补充水分和能量。十五分钟后，各战斗单位负责人、技术核心、研究主管，立即到顶层指挥室集合！我们需要立刻评估损失，分析病毒抑制状态，并制定应对‘夜枭’下一步行动的预案！快！”
命令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短暂的喘息时间，是为了迎接更严峻的挑战。
苏星晚小队和支援部队的士兵们被后勤人员迅速引导至旁边的休息区。冰冷的能量棒和清水被分发下来。雷子几乎是狼吞虎咽，大刘则小心地处理着自己手臂上一处被弹片擦伤的伤口。小江抱着水壶，小口小口地抿着，眼神还有些发直，似乎还未完全从刚才的生死时速中回过神来。
苏星晚靠墙坐在地上，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寒意透过作战服渗入，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些。她慢慢撕开能量棒的包装，机械地咀嚼着，味同嚼蜡。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顾沉舟的方向。
他依旧没有离开主控台。老周正低声向他汇报着设备的损伤情况：“……主控晶柱损伤加剧，三组核心耦合器出现不可逆劣化，预计最多还能支撑一次中等强度的定向发射……另外，强行提升次级功率造成的能量回冲，烧毁了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内部线路和三个关键传感器节点……修复的可能性很低，只能进行应急替代……”
顾沉舟听着，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微微颔首。他的目光落在主屏幕上那个被电磁脉冲持续压制、但深紫色光点群依旧顽强存在的病毒模型上，眼神深不见底。风暴虽然过去，但无形的阴霾，却更加沉重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基地深处，核心研究室厚重的气密门无声滑开，恒温箱被迅速送入。研究员们立刻围了上来，动作麻利却异常小心地将箱内一支支封装在特殊惰性材料中的、散发着幽蓝微光的稳定剂取出。这些液体，是无数人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希望所系，此刻承载着验证最后战果的使命。
“样本组准备！立刻进行活性对比分析！重点检测病毒基因链复制速率、外壳蛋白稳定性以及神经侵蚀毒素浓度！”研究主管秦岚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快速下达着指令，目光紧紧锁定在操作台上那几支珍贵的药剂。她年约四十，短发一丝不苟，常年待在实验室的皮肤显得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专注。
精密的分析仪器开始运转，发出低沉的嗡鸣。幽蓝色的液体被极其小心地注入复杂的分析管路。研究员们屏息凝神，手指在控制屏上快速操作，调取出风暴来临前保存的、处于高度活跃期的原始病毒样本数据图谱。
时间在滴答作响的仪器声中缓慢流淌。休息区，疲惫不堪的队员们抓紧时间吞咽着食物和水，处理伤口。雷子用绷带草草缠住手臂上一道较深的划口，大刘靠在墙上闭目养神，小江则抱着水壶，目光有些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苏星晚吃完了能量棒，冰凉的清水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她活动了一下依旧酸痛的脖颈，目光扫过休息区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内部监控显示屏。屏幕被分割成数十个小格，显示着基地各处通道、闸门、外围哨卡的情况。大部分画面都显示着风暴过境后的狼藉——通道内散落的杂物，被狂风吹歪的指示牌，外围哨卡被碎石和断裂树枝覆盖的防御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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