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背靠着冰冷、潮湿、散发着浓重铁锈和霉菌气味的维修通道墙壁,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铁屑的腥甜和尘埃的苦涩直灌肺腑;每一次呼气,都喷吐着劫后余生的灼热与恐惧的冰冷。汗水早已浸透了里层的衣衫,紧贴在同样冰冷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战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声音大得仿佛要盖过门外渐渐远去的喧嚣,敲打着每个人的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永恒。门外的喧嚣、怒吼和枪声终于渐渐平息,最终只剩下巡逻队员模糊的、带着强烈不甘的交谈声,以及沉重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安全了…暂时。黑暗中的喘息声渐渐平复,但紧绷的神经丝毫不敢放松。
黑暗中,苏星晚摸索到战术腰带上的微型冷光灯开关。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一束微弱但异常稳定的白色光柱刺破了浓稠的黑暗,如同在绝望深渊中点亮的第一颗星辰。光柱照亮了众人苍白、布满汗水和灰尘、写满疲惫与惊魂未定的脸。陈涛几乎瘫软在地,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要将刚才憋住的恐惧全部呼出。顾沉舟胸膛起伏,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淬火的刀锋,警惕地扫视着这条狭窄、向下倾斜、深不见底的维修通道,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或动静。林默则低着头,快速而用力地整理着自己因翻滚而凌乱不堪的衣领,镜片后的眼神在冷光下显得晦暗不明,深不见底,如同被浓雾笼罩的寒潭,看不清丝毫情绪。
“蓝图。”苏星晚的声音带着一丝激战后特有的沙哑,但异常沉稳,如同定海神针。她从怀中贴身的口袋里,取出那卷深蓝色的图纸。冰冷而坚硬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此刻却带来一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重量感。
四人无声地围拢在冷光周围,形成一个临时的、依靠信任和求生本能维系的小小堡垒。苏星晚小心翼翼地将蓝图在相对干净的地面上展开。羊皮纸般坚韧的材质,边缘已经有些磨损起毛,透露出岁月的痕迹。图纸上用极其精细、近乎艺术品的线条和复杂难辨的编码,绘制着整个庞大地下基地的立体剖面图,如同一个被精密解剖开的钢铁巨兽的内脏迷宫。无数粗细不一的通道、功能各异的区域、蛛网般交错的管道网络、闪烁着危险标识的能源节点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
苏星晚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带着不容置疑的专注和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在复杂得令人绝望的线条间快速移动、辨识、排除。冰冷的光线下,她指尖因长期训练和战斗留下的薄茧在图纸表面留下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摩擦声。顾沉舟的目光如同忠诚的猎鹰,紧随其后,锐利地捕捉着图纸上每一个可能的关键节点,大脑高速运转,试图理解这钢铁迷宫的结构。陈涛努力瞪大了眼睛,辨认着那些陌生的、如同天书般的标识符号,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林默则沉默地站在稍后的位置,视线似乎更多地落在图纸边缘那些细密的、如同蝇头小楷般的注解小字上,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解读某种古老的咒语。
“在这里!”苏星晚的手指猛地顿住,如同钉在图纸最底层、靠近核心区域边缘的一个巨大方块标识上。那标识线条粗重,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标识旁,用醒目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标注着一行细小却异常清晰的文字:“气象控制阵列 - 主控中心”。一条用加粗虚线标注的路径,如同一条隐秘的、流淌在钢铁巨兽体内的生命线,曲折而诡异地连接着他们现在所在的维修通道位置,最终指向图纸中心一个刺目的、代表绝对核心的猩红圆点。这条虚线路径上,清晰地标注着一个狰狞的白色骷髅头警示标志,旁边是几个古拙而神秘、充满原始力量的象形符号,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核心控制室…就在气象控制设备的最深处,它的心脏。”苏星晚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质感,在寂静的通道中回荡,“这条虚线路径,就是唯一能避开基地大部分主防御网络、直达核心的‘后门’。但是…”她的指尖如同抚摸毒蛇般,缓缓划过图纸上那几个骷髅标志和诡异的象形符号,“它被标注为‘守护者之路’。布满了古老的…绝非善意的谜题和机关。是活路,也可能是死路。”
“谜题?机关?”陈涛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难以置信的荒谬感,“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东西?”
“古老,往往意味着致命。”顾沉舟冷冷地接口,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扫过一旁沉默的林默,“尤其是被‘他们’重新发现、启用,并很可能加以改造过的古老。那些东西,可能比最先进的激光网和感应地雷更可怕。”他的话语中,带着对“他们”深深的忌惮,也隐含着对林默某种难以言说的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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