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早已浸透了她的后背，额前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热的刺痛感，那是长时间屏息和精神高度紧绷的后遗症。耳鸣声尖锐地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眼前因为极度的紧张和强光的刺激而阵阵发黑。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顾沉舟依旧死死地压制着渡鸦，但此刻，他紧绷的身体线条明显松弛了下来。他抬起头，隔着几米的距离望向苏星晚。那双总是沉稳锐利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映着控制台上柔和的绿光，也映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巨大的震动，以及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深沉的余悸。他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苏星晚，极其缓慢而用力地点了一下头。那点头，重逾千钧。
队员们紧绷的身体也松弛下来，有人靠在冰冷的机柜上大口喘气，有人下意识地抬手抹去额头的冷汗，彼此交换着眼神，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近乎虚脱的庆幸。空气中那股浓重的焦糊味和冰冷的气息似乎也淡去了不少。
而被顾沉舟死死按在控制台边缘的渡鸦，脸上的疯狂、狰狞、恶毒的笑容彻底僵死，如同风化剥落的劣质石膏面具。他充血的眼睛瞪大到极致，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行宣告他彻底失败的白色字符，以及那定格在“0”上的倒计时。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传出如同破旧风箱般的、绝望的“嗬…嗬…”声。那声音里，再无半分疯狂，只剩下被彻底碾碎、被抽空一切的、深不见底的死寂和灰败。他毕生的野心，他为之癫狂的“新世界”，他拉全世界陪葬的恶毒诅咒，都在那行柔和的白色字符面前，化作了最可悲的笑话。
死寂的房间里，只有服务器阵列稳定运行时发出的、低沉而均匀的“嗡嗡”声，如同沉睡巨兽平稳的呼吸。
结束了？
苏星晚支撑着身体，试图站直。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控制台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布满灰尘的辅助状态显示屏时——
她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了跳动！
那是一个被主界面遮挡了大半的老式单色液晶屏，屏幕边缘带着明显的磨损痕迹。此刻，在无数绿色运行指示灯的背景映衬下，那个小小的屏幕上，一个从未在主界面显示过的、极其微小的图标，正以一种恒定的、缓慢的频率，闪烁着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红光。
那图标极其抽象，像一个被斜线贯穿的沙漏，又像一个扭曲的、断裂的莫比乌斯环。它安静地闪烁着，每一次微弱的红光亮起，都像黑暗深渊中一只缓缓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没有警报声，没有倒计时，没有任何文字说明。
只有那一点微弱、固执、冰冷到骨髓深处的红光，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如同潜伏的毒蛇，静静地蛰伏着，闪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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