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如同垂死的幽灵,缠绕着天风城破旧低矮的南城门。青灰色的条石城墙被岁月和湿气侵蚀得坑坑洼洼,缝隙里顽强地钻出几丛枯黄的杂草,在微凉的晨风中瑟瑟发抖。守城的卫兵裹着半旧的皮甲,抱着长矛倚在门洞的阴影里,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对稀稀拉拉进出的人流只是机械地扫上几眼,哈欠连天。
一个身着普通灰色粗布衣、头戴宽大破旧斗笠的身影,随着几个推着独轮车、挑着简陋货担的农夫和小贩,平静地走出了城门洞。他步伐沉稳,没有丝毫拖沓,气息收敛得如同深潭古井,不起一丝波澜,斗笠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略显冷硬的下颌。正是孤身上路的叶尘。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父亲叶战,此刻应已被洛清雪派出的天机阁之人,悄然接走,安置在那处守卫森严、环境清幽的别院。王虎和小七,带着他赋予的使命和留下的资源,如同两颗深埋于黑暗土壤的种子,在这座充满敌意却也暗藏机遇的城池里,悄然蛰伏,等待着生根发芽,编织出一张无形的情报之网。离别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一句承诺,便是生死相托的信任。铁匠铺里最后那一眼,王虎眼中燃烧的忠诚火焰,小七脸上混合着不舍与兴奋的坚毅,都清晰地烙印在叶尘心底。
踏出城门,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界限。身后是纠缠着血仇、阴谋与短暂温情的过往,身前是弥漫着未知凶险与遥远希望的征途。城外的官道年久失修,黄土路面被车辙和雨水切割得沟壑纵横,两旁是连绵起伏、植被稀疏的荒丘,更远处,则是如同巨兽脊背般横亘于天地之间的、莽莽苍苍的天风山脉余脉。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腐草和晨露混合的清新气息,却也带着荒野特有的、令人心神微凛的寂寥。
叶尘没有回头。他拉低了斗笠,辨明方向,沿着这条通往南方、最终指向数千里外那座庞然大物——炎阳郡城的古道,迈开了脚步。步伐不快,却异常坚定,每一步落下,都仿佛在身后留下一个无声的印记,宣告着与这座边陲小城的彻底割裂。
日头渐高,驱散了薄雾,将炽热的光线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官道蜿蜒,在荒丘与稀疏的林地间穿行。偶尔有商队或零星的旅人从对面或后方行来,马蹄声、车轮声、人语声短暂地打破寂静,又迅速被无边的旷野吞没。叶尘混迹其中,毫不起眼,如同投入大海的一粒沙。
他大部分心神都沉浸在体内。混沌气海如同深邃的星璇,缓缓旋转,紫金色的吞噬祖符居于中央,散发着温润而神秘的光辉,不断吞吐、精炼着元力。云雾谷洞府所得的小半瓶玉髓灵液,其霸道的淬体能量虽已被初步吸收,强化了筋骨皮膜,但仍有部分精纯的生命精气沉淀在血肉深处,需要持续炼化,滋养本源。他一边行走,一边默默运转《混沌吞天诀》,引导着元力在拓宽坚韧了许多的经脉中奔流不息,如同溪流冲刷着河床,每一次循环,都让他的气息更加凝实一分,向着凝元中期巅峰稳步迈进。
怀中的几样东西,是他此刻全部的依仗和谜团。那枚来自洛清雪的“星泪坠”,紧贴着胸口,散发着恒定而冰凉的寒意,如同酷暑中的一块寒玉,不仅驱散着身体的燥热,更奇异地抚平着心绪的波动,让他时刻保持着绝对的冷静。几块青铜残片和那枚邪异阴冷的暗青色骨片,被小心地包裹在一起,此刻沉寂着,仿佛只是普通的古物。唯有那卷得自洞府的残破地图,被他贴身收藏,材质非皮非帛,触手温润,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韧性。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官道被晒得滚烫,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叶尘寻了一处路旁稀疏林地的阴凉处,靠着一块巨大的风化岩石坐下,取下斗笠,拿出水囊喝了几口清水。他取出那卷残破地图,再次展开。
地图正面,线条古朴,描绘着蜿蜒的山川河流,中心位置,一个醒目的朱砂红点清晰地标注着“炎阳郡城”。一条断断续续的虚线从红点延伸出去,指向地图边缘更遥远、更模糊的未知地域,那里只有简单的山形轮廓和几个意义不明的古篆标记。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地和未来的方向。
叶尘的目光,却如同被磁石吸引,再次落在地图的背面。那里依旧是一片空白,在炽烈的阳光下,更显得空无一物。然而,就在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过那空白处时,异变陡生!
嗡——!
怀中的青铜残片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灼热、都要强烈的波动猛地扩散开,仿佛沉睡的凶兽被彻底惊醒,发出无声的咆哮!这波动瞬间引动了叶尘丹田气海中的吞噬祖符,紫金光芒骤然暴涨,透体而出,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肉眼难辨的微光!
几乎在同一刹那,叶尘手中地图的背面,那原本空白的区域,在吞噬祖符紫金光芒的映照下,竟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灼烧,骤然浮现出密密麻麻、扭曲诡异的血色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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