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的妖界集市像口煮沸的大锅。
孙小朵裹着萧逸的青衫,发梢还沾着御花园的露水,鞋底黏着半块韦阳啃剩的芝麻饼——这小子非说“带干粮探案有备无患”,结果跑太快把馒头渣全蹭她鞋上了。
“往西边走,醉仙楼的招牌是棵歪脖子老梅树。”她摸着袖口揉皱的纸条,目光扫过街角卖糖画的摊子。
糖画师正用铜勺画着凤凰,金红色糖稀拉成的尾羽在夜风里泛着光,像极了玄峥那柄淬了火的剑。
“小朵,左边第三个酒旗。”萧逸压低声音,指尖蹭过腰间匕首的缠绳。
他总说这把刀是“探路三件套”之一,另外两件是韦阳怀里的符袋和孙小朵的金箍棒——不过此刻金箍棒正被她藏在宽袖里,棒头戳得肋骨生疼。
醉仙楼的木门比昨晚撞开的那扇还破,门楣上的木牌歪着,“醉仙楼”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酉”和“楼”。
推开门的瞬间,酸腐的酒糟味裹着霉味扑过来,孙小朵打了个喷嚏,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往下掉。
“早说过要带香囊。”韦阳从符袋里摸出个绣着葫芦的布包,塞到她手里。
这布包是他奶奶亲手绣的,说是能驱邪,结果上回捉妖时倒招来了三只馋嘴的小狐妖。
柜台后转出个身影,正是昨晚那个穿靛蓝布衣的老板。
他手里还擦着酒坛,不过这回酒坛上多了道裂纹,像条歪歪扭扭的蜈蚣。
“小友守信。”他把酒坛往桌上一放,坛底“咔”地弹出个暗格,“但我得先问——你们真准备好知道答案了?”
孙小朵把金箍棒往桌上一磕:“您昨晚说妖界的天不止头顶这片云,我今儿就想看看云后头藏着什么。”
老板的手指在坛沿敲了三下,靠墙的木柜突然“吱呀”移开,露出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楼梯。
楼梯间飘着潮湿的土腥气,孙小朵走在最前,靴底踩碎了不知哪年的蜘蛛网。
等上到阁楼,她差点被呛得后退——满墙的羊皮卷堆得像座小山,最上面摆着枚青铜令牌,纹路像蛇又像藤,在烛火下泛着幽蓝的光。
“这是叛军最近用的信物。”老板捏起令牌,指腹划过那些纠缠的纹路,“三百年前,青丘山崩那天,最后一批远古藤妖就是带着这样的图腾。他们能操控草木,连仙法都能屏蔽——所以密道的机关会被提前破了。”
萧逸凑过去,匕首尖轻轻挑起令牌:“您怎么知道这些?”
“我爷爷是青丘最后一任守山人。”老板的声音突然哑了,烛火映得他眼角泛着水光,“山崩那晚,他把我塞进地洞,自己抱着藤妖的典籍冲进了泥石流。后来我在人间卖了二十年酒,前阵子收酒坛时,在坛底摸到了这个。”他敲了敲裂纹的酒坛,“叛军来买酒,我闻着他们身上的味道——和当年山崩前的妖气一模一样。”
孙小朵突然攥紧了金箍棒。
她想起昨晚密道外的喊杀声,那些黑甲守卫的刀砍在她棒上时,刀刃居然像被什么缠住了似的发钝。
“所以他们能提前知道密道动静,是因为藤妖的术法?”
“不止。”老板刚要说话,窗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萧逸的匕首“唰”地出鞘,韦阳的符纸已经捏在掌心——阁楼的木窗被撞开,七八个黑甲叛军鱼贯而入,为首的正是昨晚和戴斗笠人说话的头目,他腰间挂着个黑木盒子,盒盖开着条缝,渗出淡绿色的光。
“找得好苦!”头目挥刀劈向孙小朵,刀刃却被金箍棒弹得嗡嗡作响,“交出玉玺和那老东西,饶你们不死!”
“玉玺早给长老了!”孙小朵抡棒扫倒两个叛军,余光瞥见老板正往她怀里塞什么。
那是块温热的玉简,还带着他掌心的汗:“藏好!去菩提祖师洞府,他的阵法能解藤妖的术——”
“老东西找死!”头目甩袖射出三支淬毒的短箭。
老板扑过来时,孙小朵闻到了陈年老酒的香气,和昨晚撞门时一模一样。
箭簇扎进他后背的瞬间,她听见“咔”的一声,像是酒坛碎裂,又像是某种东西永远合上了。
“走!”老板推着她往窗口撞,阁楼的木梁被叛军砍得吱呀作响,“从房梁爬到隔壁染坊,韦阳的符能挡半柱香!”
孙小朵抱着玉简往下跳时,看见萧逸拽着韦阳的后领翻出窗外,叛军的喊杀声像潮水般涌来。
她抹了把脸上的血——不知是老板的还是自己的,金箍棒在掌心发烫,像当年孙悟空打南天门时那样。
他们在巷子里绕了七八个弯,最后被堵在妖界边境的断崖前。
身后是上百个黑甲叛军,头目举着黑木盒子,绿光像毒蛇吐信般舔过来;身前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生疼。
“小朵,我这儿有三张定身符。”韦阳的符袋被划破了,符纸簌簌往下掉,“但不够——”
“够了。”孙小朵突然笑了,她想起父亲当年在妖界留的那尊石猴雕像,就在离边境十里的乱石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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