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拖着两条灌了铅似的腿,一步一挪地回到了他那间小小的、临时的“房间”。说是房间,其实更像一个在麻瓜与巫师世界夹缝中抠出来的储藏室改的避难所。他们这个对抗伏地魔的地下阵营,如今像阴沟里的老鼠,只能偷偷摸摸地蜷缩在世界的边缘。魔法部?早就成了食死徒的巢穴。霍格沃茨?那座曾经象征着光明与庇护的城堡,也正一点点被黑暗的触角侵蚀。曾经万众瞩目的“救世之星”哈利·波特,现在不过是通缉令上一个狼狈逃窜的名字。希望,像风中残烛,越来越微弱,随时可能熄灭。
他连洗澡的力气都耗尽了,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砰”地一声重重瘫倒在那张硬邦邦的行军床上。全身的骨头缝里都在叫嚣着酸痛,那是时间跳跃留下的“纪念品”。之前被审问食死徒的紧张和后续的忙碌暂时麻痹了这些痛楚,现在一停下来,它们就像潮水一样凶猛地反扑回来。哈利只能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受伤的虾米,默默忍受着这深入骨髓的疲惫和疼痛。
*必须瞒住赫敏……* 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在心头。他知道,一旦赫敏发现他身体的真实状况,绝对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他死死按在原地,绝不可能让他再进行下一次跳跃。
然而,比身体的疼痛更折磨人的,是脑海里盘旋不去的声音,像鬼魂的低语:
“他一定会更强大!更有活力!更……完美!”
那个食死徒癫狂的宣告,像最恶毒的诅咒,一遍遍在哈利空旷的脑子里回响,挥之不去,刻意遗忘反而让它更加清晰刺耳。
哈利没有开灯。狭小的房间陷入一片浓稠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他就这样蜷缩在冰冷的行军床上,睁着眼睛,瞳孔在黑暗中徒劳地放大,却什么也看不清。只有脑海里的画面,在黑暗中灼灼发光。
两张脸孔在他眼前疯狂地交替闪现:
一张,是惨白如蜡、没有鼻梁、镶嵌着蛇一般血红竖瞳的恐怖蛇脸,咧开的嘴里是冰冷的杀意。
另一张,是记忆里那个婴儿——白皙柔软,带着奶香,睁着一双纯粹得不染尘埃、如同子夜般深邃的黑色眼睛,好奇地打量着他。
每一幕都清晰得如同昨日重现。
四年级,三强争霸赛的噩梦终点。他和塞德里克被门钥匙带到阴森的里德尔墓地。在那个伏地魔重生的恐怖夜晚,那个怪物被狂热的食死徒簇拥着,用那根紫杉木魔杖直指他的心脏,声音嘶哑、尖锐,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我要你看着我杀死你!我要亲眼看着……光明从你的眼睛里熄灭!”
那张蛇脸上近乎癫狂的恨意,曾让年少的哈利感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伏地魔为什么如此憎恨光明?*
哈利在黑暗中苦涩地想。*因为他从未真正拥有过它。他的一生,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浸泡在冰冷的阴影里:被父母遗弃的阴影、孤儿身份的阴影、被当作怪物的阴影……即使在霍格沃茨,在那些把血统挂在嘴边的斯莱特林中间,他也只能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泥巴种”母亲带来的“污点”。他憎恨光明,因为光明从不曾照耀他;他践踏正义,因为所谓的“正义”只让他感受到更深的痛苦和不公。*
*也许……也许只要有人……只要我能……在那片阴影里,哪怕只投入一丝微弱的光线……改变一点点……*
这个念头刚一冒头,脑海里那张狰狞的蛇脸就猛地压了下来,占据了全部视野!它扭曲着,大笑着,嘶嘶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直接钻进他的灵魂深处:
“我会亲手杀了你……哈利·波特……”
冰冷,残酷,毫无转圜。他还是那样,那个冷酷无情的伏地魔,没有任何改变的可能,更不会有任何改变。
*赫敏是对的……*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像巨石般压垮了哈利。他把脸深深埋进带着霉味的枕头里,窒息般的闷痛从胸腔传来。失望和沮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心田,沉重得让他喘不过气。*命盘……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伏地魔……永远不可能成为我幻想中那个可能被救赎的汤姆·里德尔。*
*我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个疑问,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早已疲惫不堪的神经。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那钻心的酸痛似乎稍微缓解了一些,也许是痛到麻木了。哈利动了动僵硬发麻的手脚,像一台生锈的机器,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他摇晃着身体,脚步虚浮地走向那间狭小的、只有冷水的盥洗室。冰冷的水流冲刷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却也让他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瞬。
也许是身体透支得太厉害,也许是冷水澡带来的刺激,当哈利再次恢复意识时,窗外已是天光大亮。阳光吝啬地从高处的窄窗挤进来几缕,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几道苍白的光斑。营地里早已恢复了白日的忙碌,赫敏他们肯定又投入了紧张的工作。身上的酸痛感确实减轻了不少,不知是休息的作用,还是身体已经彻底习惯了这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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