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心,就在哈利脸色剧变、笑容消失的瞬间,笔直地沉了下去,沉进一片冰冷的、名为“果然如此”的泥潭里。*他怕了。他厌恶了。他看到了……他。* 比利站在哈利身后,几乎贴在哈利的腿边,那张稚嫩的脸上,对着汤姆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充满恶意的挑衅笑容。那笑容明明白白地写着:看吧,我说对了。他果然讨厌你。
“我……”哈利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喉咙里塞满了砂砾。他甚至没有再看汤姆一眼,目光仓惶地从那幅骷髅画上移开,仿佛那画纸会灼伤他的手。他猛地站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椅子腿,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我有点不舒服……去睡一觉。”他语速极快,带着一种急于逃离的狼狈,“你们自己玩。”他甚至没有等任何回应,脚步匆匆,甚至有些踉跄地冲向书房门口,背影僵硬得像一块被丢进冰水里的木头。
书房的门在哈利身后沉重地关上,“砰”的一声闷响,像一块巨石砸在寂静的水面,也砸在汤姆的心上。
偌大的书房瞬间只剩下汤姆一个人。比利呢?那个胜利者早就跟着哈利跑了,留下他独自面对这满室的空旷和冰冷的空气。炉火还在噼啪作响,却再也驱不散那渗入骨髓的寒意。
汤姆坐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一动不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在他身上切割出明暗的界限,他小小的身体几乎完全陷在阴影里。
*嘶……汤姆……* 细微的嘶鸣声响起。一条冰凉光滑的小蛇从他的袖口里悄无声息地探出头,它似乎感觉到了主人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近乎凝固的绝望气息。它小心地沿着他的手臂爬上来,用冰凉的身体轻轻蹭了蹭汤姆同样冰凉的脸颊。
孩子木然地伸出手。蛇乖巧地盘绕在他的掌心,小小的头颅蹭着他的手指,试图传递一点微弱的安慰。汤姆低下头,凑近掌心里这唯一不会背叛他的生灵,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他害怕我……”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伏地魔。*
蛇昂起小小的头,困惑地吐着信子。它的小脑袋无法理解人类如此复杂的情绪。它不明白,为什么汤姆明明那么渴望那个绿眼睛男人的亲近,却总是用比利那样虚伪的假笑来掩饰?它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明明会在深夜悄悄来到汤姆床边,盘腿坐在地板上,沉默地、长久地注视着假装沉睡的汤姆(蛇数过,至少七八分钟),眼神里带着一种它无法解读的复杂情绪,却始终不肯像拥抱比利那样,张开手臂抱抱它的小主人?*他为什么不抱抱你呢,汤姆?他明明看你看了那么久……* 蛇的小脑袋想不通。
*要是没有那个讨厌的比利就好了……* 蛇的思维滑向更简单的方向,带着冰冷的食欲。*没有比利,小汤姆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而且,*没有比利,我就可以吃掉那只肥嘟嘟、总在咯吱咯吱啃东西的蠢兔子了……*
哈利几乎是逃回了自己的卧室,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擂鼓一般。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发,贴在他滚烫的皮肤上。他无法形容自己刚才那一刻的感受。
那幅画……那个骷髅……像一个恶毒的诅咒,瞬间撕开了他所有精心构筑的平静假象。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不是画纸上的蜡笔线条,而是那个夜晚,戈德里克山谷,绿光闪过……父母冰冷倒下的身影……他无法遏制地想起那个孩子——汤姆·里德尔。不,不是眼前这个四岁的孩子,而是那个在孤儿院长大,眼神阴鸷,天赋异禀,最终走向黑暗深渊的男孩。他想起冥想盆里看到的记忆:年轻的里德尔残忍地陷害海格,冷酷地杀死自己的父亲一家……最终变成那个蛇脸怪物,那个带来无尽恐惧和死亡的……伏地魔。
每当他试图将目光投向那个也叫汤姆的孩子,那个他亲手从孤儿院带出来的、小小的、柔软的身体,那个曾在他怀里安睡过的婴儿……一种巨大的撕裂感就攫住了他。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只是个孩子,一个无辜的孩子。* 他曾经那么认真,那么坚定地发誓要好好照顾他,给他一个完全不同的人生,一个充满爱和光明的未来。
可是,当他看着小汤姆一天天长大,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越来越熟悉——那是一种属于里德尔的、洞察人心的锐利,混杂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冰冷和掌控欲;当他脸上偶尔流露出的那种高傲、不屑、或是算计的神情,与记忆中冥想盆里年轻伏地魔的面容诡异重合;当他的思维开始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缜密和……冷酷(哈利不止一次发现比利的小兔子会莫名其妙地受点“小伤”,而汤姆总是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漠然)……哈利就无法再坦然面对他。
那幅骷髅画,像一个残酷的印证,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底最深的恐惧之门:*他在长大,越来越像他……那个他注定要面对的死敌。* 这个念头像毒藤一样缠绕着他,让他每一次试图靠近汤姆的努力,都变成一场与内心恐惧的艰难搏斗。他僵硬,他退缩,不是因为他讨厌眼前这个孩子,而是因为他无法承受那孩子身上日益清晰的、属于另一个恐怖存在的影子。每一次对视,都像是一场跨越时空的、令人窒息的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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