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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景象,仿佛是地狱在人间的投影。
背景是灰茫茫、死气沉沉的天空,被浓烟和尘埃涂抹得肮脏不堪。伦敦城,这座曾经辉煌的城市,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被点燃的火盆,无数火光在废墟间跳跃、舔舐,将天空映照成一种病态的、绝望的红与黑交织的色调。
傍晚的暮色本该带来宁静,但此刻,它只是为希特勒的死亡狂欢拉开序幕的幕布。伦敦就像一个巨大的、无助的舞台,被交战的德国空军当成了炫耀炸弹威力和投弹技巧的试验场,上演着一场场以毁灭为乐的“花式表演”。
这才是麻瓜战争真正的、赤裸裸的恐怖面目。即便是拥有魔法的巫师,置身于这炼狱之中,面对那些在头顶轰鸣而过、投下巨大死亡阴影的钢铁巨鸟,也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和无力。哈利抱着汤姆,在断壁残垣间艰难穿行,每一步都踏在滚烫的瓦砾和未知的危险之上。他无法不去注意那些从废墟缝隙里伸出来的、属于同类的断臂残肢,它们像扭曲的树根,无声地诉说着瞬间的毁灭。倒塌了一半的墙壁痛苦地呻吟着,砖石不断剥落;被炸开的巨大缺口,如同城市身上无法愈合的狰狞伤口,无声地惨叫;弹孔密密麻麻地布满残存的建筑,像流血的眼睛,空洞地注视着这场浩劫。连那些曾经苍翠挺拔的古树,也在这场灭顶之灾中失去了往日的尊严,倾斜着、颤抖着,徒劳地想要躲避从天而降的炮火。
哈利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摔倒了。剧烈的疼痛、失血的眩晕、吸入的烟尘和毒气带来的灼烧感,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着他的神经。他的思绪早已模糊成一团浆糊,方向感完全丧失,只能依靠身体里残存的一点本能,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伤痕累累的机器,执拗地执行着唯一的指令:前进,保护怀里的人。
在某个凡人无法感知的维度,那掌控着时间与命运轨迹的“命盘”,发出了一声不满的轻啧。
*真是顽强……像打不死的蟑螂。* 它冰冷地审视着下方那个抱着“错误”在火海中挣扎的身影。是的,它无法直接抹杀这个悖逆时空规则的锚点,但历史赋予它的庞大力量,允许它对任何妄图改变河流走向的“石子”,施加最大程度的惩罚。
命盘那无形的意志微微一动。
*只要不死……就够了。* 让它活着,让它承受这血肉之躯所能承受的一切极限痛苦,让它在无尽的折磨中品尝自己选择的苦果。这,就是它最满意的“规则”执行。
“哈利……”
一个带着温热气息的声音,轻轻贴在哈利嗡嗡作响、几乎失聪的耳廓边响起。那声音刻意放得又轻又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一只寻求庇护的、毛皮柔软的幼兽在呜咽。
“你……不会放弃我吧……”
汤姆·里德尔,这个深谙人心操控之术的斯莱特林天才,太清楚在何时该扮演何种角色。纵然他内心充斥着对哈利摇摆不定的愤怒、对自身处境的冰冷计算,甚至是对这毁灭场景的某种病态的观察兴趣,他也明白,此刻将自己置于一个弱小、无助、需要依靠的位置,最能激发对方那该死的格兰芬多保护欲。
与其提心吊胆地揣测哈利会不会再次动摇、再次将他推向死亡边缘,不如主动出击,用最柔软的刺,去扎进对方最柔软的心房。于是,他精心编织了这句问话,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惶惶不安、害怕被抛弃的孩子。
*你不会放弃我吧?* 这短短几个字,是试探,是枷锁,更是无形的控诉。
然而,将头搁在哈利颈窝的汤姆,那双隐藏在阴影里的黑眸,却与这软糯语气截然相反。里面没有丝毫孩童的依赖,只有一片沉沉的阴郁。之前或许还存在的些许迷茫或“感激”的雨雾,此刻已被彻底压缩、冻结,变成了冰冷坚硬的、不化的寒冰。他感受着哈利颈侧皮肤下那紊乱、虚弱却依旧顽强跳动的脉搏,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嗜血的冲动在心底滋生。
*咬下去……咬断这脆弱的血管……结束这可笑的一切……* 他的牙龈竟然真的开始发痒,尖利的犬齿渴望品尝那温热的液体。这疯狂的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丝战栗的快意。
哈利的耳边像是有一万面破鼓在同时擂响,持续的尖锐耳鸣和爆炸的余音混合成一片混沌的噪音海洋。汤姆那刻意放轻的声音,飘进这片噪音里,变得支离破碎,模糊不清。
*——他……在说什么?*
哈利艰难地眨着眼睛,每一次开合都无比费力。汗水混合着灰尘和干涸的血迹,像黏稠的胶水一样糊住了他的眼皮,需要耗费巨大的毅力才能勉强剥开一条缝隙。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旋转、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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