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凡德紧皱着眉头,本就沟壑纵横的额头此刻皱纹更是深如刀刻。他没有立刻回答汤姆的问题,反而用一种全新的、带着审视和深深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黑发少年。那目光仿佛要穿透汤姆精心维持的伪装,看到他灵魂深处隐藏的秘密。“汤姆,”老人的声音异常凝重,“你……知道波特先生……他究竟来自哪里吗?”
汤姆心中警铃大作!*‘他在怀疑什么?怀疑我?还是怀疑哈利的来历?’* 他强行压下眼底几乎要蒸腾而起的暴戾红光,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缓缓摇头:“他从未详细说过。只提过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 这个回答模棱两可,将问题巧妙地抛了回去。
奥利凡德没有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截断裂的魔杖,将它高高举起,对准了从积满灰尘的橱窗外射入的一束强烈阳光。另一只手则抽出自己的魔杖,在空中优雅地划过一个弧度,清晰地念道:“冬青木飞来!” (Accio Holly!)
嗖的一声,一小块未经雕琢、还带着树皮纹理的冬青木原料从店铺深处的材料架上飞来,稳稳地落在老人摊开的掌心。他解释道:“这是当年制作那对‘兄弟魔杖’时剩下的边角料。本来是想两根都用冬青木,可惜材料不够了。” 说着,他将这块原料也举到了同一束阳光下,紧挨着那截断裂的魔杖。
阳光是最好的检验者。在它绝对清晰、毫无保留的曝晒下,任何细微的差别都无所遁形。汤姆凝神看去——只见在同样强烈的光线下,那截断裂魔杖的木质部分,呈现出一种更深沉、更暗哑、仿佛被岁月浸染过无数次的光泽,质地也显得更为厚重凝实。而旁边那块新鲜的冬青木原料,则颜色相对鲜亮、浅淡一些,带着新木特有的、略显轻盈的质感。
汤姆的学识确实渊博,在魔法各个领域都有涉猎,但魔杖制作这门古老而精深的技艺,他终究不是专家。他只能看出两者颜色和质感上的差异,却无法立刻洞悉奥利凡德此举背后的深意。*‘颜色更深……这意味着什么?’* 他屏住呼吸,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奥利凡德放下原料,再次拿起那截断裂的魔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笃定,那是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权威。“这一截魔杖,汤姆,”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鼓点敲在汤姆心上,“它的确与我卖出去给波特先生的那一根……一模一样。或者说,”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看向汤姆,“这根本就是**同一根魔杖**!”
**同一根?!**
这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汤姆·里德尔的头顶!他身体里所有的动作、所有的思维、甚至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瞬间被冻结了!他像一尊骤然失去魔力的石像,僵硬地定在原地,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死死锁住奥利凡德肃穆的脸庞,试图从中找出哪怕一丝玩笑或者错误的痕迹。*‘同一根?这怎么可能?一根魔杖怎么可能同时存在于两个地方?’*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颠覆认知的冲击让他脑中一片空白。
“没错,就是同一只。”奥利凡德似乎看穿了他的难以置信,眉头皱得更紧,眉心刻下深深的印迹,如同被斧头劈开,“唯一的区别,恐怕就是它们**存在的时间不同**。” 他再次指向阳光下对比鲜明的两块木头,“与这段新取的冬青木相比,你带来的这截魔杖,反射出的光更暗沉,木质更显厚重。这绝非染色或魔法效果,而是**时间流逝**留下的、无法伪造的印记!”
老人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专业判断:“这根魔杖,它经历过的岁月……远超它‘应该’存在的年限。以我的经验判断,它至少……已经有了**百年以上**的光景!”
“轰——!”
睿智超群、向来冷静自持的斯莱特林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柄无形的、万斤重锤狠狠击中!整个世界仿佛在他眼前剧烈地摇晃、旋转、崩塌!长久以来建立的认知框架,被这短短几句话彻底粉碎!
*‘百年……以上?’* 这个时间概念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他所有的理智。生理的本能反应瞬间接管了身体——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心脏如同失控的引擎在胸腔里狂跳,每一次搏动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呼吸变得无比急促,仿佛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攫取空气,却只能吸入一片虚无的恐慌!他甚至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逆流冲撞,发出“簌簌”的、如同惊涛拍岸般的可怕声响!
“什……什么意思?”汤姆的声音完全变了调,不再是少年清朗的嗓音,而是变得低沉、嘶哑,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如同野兽被逼入绝境般的狰狞。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某种被深埋的、属于黑暗的獠牙似乎就要刺破他完美的伪装。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最深处,被瞳色勉强掩盖的恐怖怪物,正因这颠覆性的真相而疯狂地蠕动、涨大,贪婪地吸收着这巨大的冲击,张狂地繁衍着更加混乱和危险的念头!
时间!沙漏!哈利·波特!所有的碎片,在这一刻,被“百年魔杖”这根线,以一种最疯狂、最不可思议的方式,粗暴地串联了起来!一个他从未敢真正深想的、足以颠覆一切的答案,正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向他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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