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呆呆坐着,嘴里残留着眩晕的甜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咒骂:“这只该死的老蜜蜂!” 语气复杂,掺杂着庆幸、不安,以及一丝微不可察的暖意。那块过分甜腻的糖,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搅乱了名为绝望的死水。
那夜短暂的、几乎将他吞噬的沮丧,被疯癫嗜甜的校长打断后,竟神奇地未能再次成功侵袭。每当绝望的阴影试图笼罩,邓布利多的形象就会浮现——那个明知死亡结局却选择走向天文塔的老人,平静地说:“那就动手吧,我的孩子”;那个历经挚爱离去、美好破灭,却依然能在深夜对学生说“甜味能增加满足感”的老人。
与邓布利多深不可测的苦难与超越苦难的平静相比,德拉科·马尔福——这个经历了战争、失去、最终在酒精中麻痹的“失败者”——他那点自怨自艾显得如此幼稚苍白。那份沉重的自我否定,在邓布利多的蜂蜜糖面前,显得矫情可笑。
况且,现实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好。
哈利·波特对他的排斥,并未如同“上一次”那样固化为坚冰。因记忆球事件而起的短暂敌意,仅仅维持了不到三天,就在共同完成一份棘手的魔药作业时悄然消融了。这也要“感谢”(德拉科内心带着一丝讽刺)此时哈利、罗恩与赫敏的友谊尚未到“铁三角”的程度——两位年轻的男士在学术问题上,显然更倾向于向看起来知识渊博的室友德拉科寻求帮助,而非那位聪明但有时过于较真的格兰杰。
此刻,他们就坐在图书馆靠窗的长桌旁。午后的阳光慷慨洒落,将古老的羊皮纸、墨水瓶和少年们年轻的发梢镀上温暖的金边。哈利和罗恩正埋头于一份关于肿胀药水的论文,眉头紧锁,羽毛笔沙沙作响。他们看起来那么年幼,那么……无辜。阳光跳跃在哈利永远不服帖的黑发上,在罗恩火红的发顶流转,仿佛笼罩着一层不谙世事的七彩肥皂泡。
德拉科坐在对面,面前摊开厚重的《魔法药剂与药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两个格兰芬多身上。看着他们为普通作业绞尽脑汁的样子,一种近乎荒诞的割裂感攫住了他。他们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奇洛后脑勺的黑魔王、密室蛇怪、摄魂怪、三强赛阴谋、战争与死亡——一无所知。这份无知,在阳光下显得纯粹又脆弱。
*真该感谢开学第一晚……* 德拉科在心底苦涩自嘲。感谢他在哈利心目中及时竖立起“博学、乐于助人”的形象。即使他后来表现出马尔福式的傲慢刻薄,似乎也在哈利那宽广得离谱的包容心里,被归为了“可容忍的小毛病”。这简直不可思议。
更“该感谢”的,是哈利·波特那该死的“圣人脾气”。就在今天早晨,当哈利红着耳朵,带着比德拉科本人更明显的局促不安找过来时,德拉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马尔福,” 哈利的声音发紧,绿眼睛躲闪着,“呃……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能不能……称呼你德拉科?”
德拉科的大脑像被巨怪的木棒抡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略显窘迫的未来救世主,心中翻涌着荒谬、自嘲、一丝可耻的窃喜,更有排山倒海的负罪感。他利用哈利的信任,引导他走向危险,甚至嫉妒他……而哈利,却向他伸出了和解的橄榄枝。
德拉科沉默了足足好几秒,才用一种尽量平淡、带着惯常冷淡的语气回答:“……随你的便,波特。” 他刻意避开了“哈利”这个称呼。
但哈利似乎并不介意。绿眼睛里的紧张瞬间消散,换作如释重负的明亮笑意。“太好了!” 他几乎雀跃地说,随即把话题转向了头疼的魔药论文。
于是,他们便坐在这里。阳光温暖,图书馆弥漫着旧书的馨香。罗恩偶尔抱怨斯内普的苛刻,哈利则认真地抄录德拉科指出的关键步骤。德拉科看着他们,看着阳光在他们发间跳跃,看着他们对未来的懵懂无知。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冰冷的书页。
他需要这份“和平”,需要维持这脆弱的联系,需要留在哈利身边。这是他的赎罪之路,也是改变未来的唯一支点。图书馆的宁静包裹着他,暂时隔绝了喧嚣和内心的惊涛骇浪。在这片知识的港湾里,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带着破碎记忆的领路人,小心翼翼地守护着眼前这片虚假却珍贵的阳光肥皂泡,同时,也品尝着比邓布利多的蜂蜜糖更加复杂的滋味。他知道,这肥皂泡美丽却易碎。而他能做的,就是在它破碎之前,尽可能地为它注入一些……坚韧的韧性。他翻过一页书,指尖划过冰冷的文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飘向对面那道专注的、带着闪电伤疤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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