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坊市的夜幕降临得突然。
前一瞬夕阳还悬在九重云梦塔尖，下一刻整座坊市便浸入幽蓝的暮色中。郑玄透过水晶阁的窗棂望去，八条主街次第亮起灯火，唯有中央的云梦塔漆黑如墨，塔顶那道紫色雷光却愈发刺目。
"塔里藏着雷池。"莫老用长指甲刮擦着水晶窗，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紫剑宗三个月前租下顶层，说是布置观星台..."他突然转身，金属眼瞳孔缩成针尖，"小子，你爹当年怎么伤的妖蛟？"
郑玄下意识按住怀中逆鳞。鳞片传来的灼热感与心跳同频，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颤动。
"左目下一寸，逆鳞第三片。"谭同壁替外甥回答，义肢弹出三寸长的探针，"郑乾的烈火金刀诀专克水族，那一刀本该..."
"本该斩碎蛟珠？"莫老突然怪笑，从柜台下拖出本泛黄的古籍，"《水经注》残卷记载，寒江妖蛟是罕见的'雷水双相'，你们看到的紫雷不是后来沾染的——"枯瘦的手指戳向书中插画，那条独角蛟龙周身缠绕的分明是紫色电光，"它天生就会！"
王斩疾的游龙剑突然自行出鞘半寸，剑身蒸腾起朦胧水雾。郑玄认出这是《逍遥游龙诀》的预警机制，意味着有强大的雷灵力在靠近。
"拍卖会要开始了。"王斩疾按住剑柄，目光扫向屋外。街上的紫色风铃无风自动，叮当声里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噼啪声。"金玉阁今晚有北冥寒铁，紫剑宗必定出手。"
谭同壁从怀中取出个铁盒扔给莫老："准备三张'水相面具'，要能骗过紫府修士的。"
老人接住铁盒时，金属眼突然急速旋转。盒中躺着的竟是三颗龙眼大小的珍珠，每颗内部都封存着一滴鲜红的血珠。
"蛟血凝珠？"莫老的金牙兴奋得打颤，"成交！"
......
坎位街口的水井突然喷出三丈高的水柱。当水雾散去时，郑玄已变成个脸色蜡黄的中年修士，王斩疾化作富商模样，谭同壁则伪装成驼背老仆。三人混入前往离位的人流，郑玄的右手始终按在腰间——那里藏着父亲留下的三寸短剑，剑柄正不断传来规律的震动。
"剑识共鸣。"谭同壁传音道，"北冥寒铁确实在金玉阁。"
离位主街比坎位繁华十倍。酒楼茶肆悬着五彩琉璃灯，沿街叫卖的货郎展售着各种低阶法器。郑玄注意到每个路口都有穿紫袍的修士值守，他们腰间悬挂的令牌与渔夫尸体上的剑印一模一样。
金玉阁是座七层八角塔楼，今夜门前的守卫竟是两名筑基修士。当郑玄亮出莫老给的青铜请柬时，守卫的鉴灵镜突然照向他手腕——青金法纹在镜中竟变成普通的三灵根模样。
"丙字厅。"守卫狐疑地多看了两眼，"不得参与竞拍。"
阁内空间远比外观宏大。中央天井悬浮着块巨型水幕，正展示着今日的二十件拍品。郑玄一眼就锁定第七件——那块通体幽蓝的北冥寒铁不过拳头大小，表面却凝结着永不融化的霜花，正是重铸短剑的最佳材料。
"分开走。"王斩疾突然拐向楼梯，"我去甲字厅盯着紫剑宗的人。"
郑玄跟着谭同壁来到丙字厅。这个半封闭的包厢正对拍卖台，透过水晶墙能看到楼下大厅里已坐满修士。当他的目光扫过对面甲字厅时，心脏猛地一缩——珠帘后那道紫色身影，分明是杨三泰！
"别对视。"谭同壁的义肢按住外甥肩膀，"甲字厅有神识屏蔽阵法，他看不见我们。"
拍卖师是位金丹初期的美妇，发髻上别着九根金针。开场三件都是丹药，竞价声此起彼伏。到第七件时，郑玄发现舅舅的手突然绷紧。
"北冥寒铁，起拍价八十中品灵石。"
"一百！"大厅后排立刻有人喊价。
"一百五！"二楼乙字厅传来沙哑的声音。
郑玄的短剑震动得越发剧烈。当价格飙到二百时，谭同壁终于出手："三百。"
全场一静。这个价格足以买下三件中品灵器。就在拍卖师准备落锤时，甲字厅珠帘微动：
"五百。"
杨三泰的声音像淬了冰。他走到栏杆前，紫袍袖口绣着的雷纹在灯光下泛着冷光。郑玄注意到他左手戴着枚紫色戒指，每次抬手指向拍品时，戒指都会闪过诡异的电光。
"五百五。"谭同壁咬牙加价。
"八百。"杨三泰嘴角勾起冷笑，"家师近日要炼柄雷属性飞剑，正缺寒铁中和暴戾之气。"
郑玄突然按住舅舅的义肢。他怀中的逆鳞正疯狂发烫，短剑的震动频率与杨三泰戒指的闪光完全同步——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储物戒，而是用妖蛟鳞片打造的控雷法器！
"让给他。"郑玄传音道，"戒指有问题。"
谭同壁独眼眯起，最终摇头放弃。当拍卖师宣布寒铁归属时，杨三泰突然转头看向丙字厅，眼中雷光一闪而逝。
后续拍品郑玄无心关注。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甲字厅，看着杨三泰的随从取走寒铁。那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壮汉，行走时地面微微震颤，显然修炼了特殊体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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