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丝混杂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细细密密地打在昆仑墟外围那座刚被鲜血与烈火洗礼过的烽火台上。残破的箭楼像被巨兽啃噬过,裸露的木头断面焦黑扭曲,断裂的兵刃和碎裂的甲胄碎片在泥泞中半沉半浮。被临时充作阵眼的巨大青铜板勉强维持着微光,如同风中残烛,驱散着周围浓稠的黑暗,也映照出一张张写满疲惫与劫后余生的脸。
“咳咳…”倚在墙角的身影发出压抑的咳嗽,是守墨。他腹部的战甲凹陷下去一大块,深陷的墨绿色真纹黯淡如同蒙尘的翡翠,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牵扯着紧锁的眉头,嘴角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沫溢出。尽管旁边的药师小箐指尖闪烁着充满生机的翠绿光芒,极力引导着周遭稀薄的木系灵气注入伤口,但那伤势只是勉强不再恶化,离愈合还远得很。
“妈的,那群疯子!”雷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他壮硕的身体上布满新旧的划伤,虬结的火红真纹在紧绷的手臂皮肤下不安分地跳动着,暴躁中带着一丝他自己尚未察觉的躁动异样,“要不是最后关头羿风……”
他望向烽火台的最高处。
羿风独自站在破损的垛口后。他身上的战甲同样伤痕累累,几处深可见骨的豁口只用粗布草草裹住,血水早已浸透凝固成深褐色。风从他身后呜咽着刮过,吹起他有些凌乱的发梢。他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是迎着那片被血色雾气笼罩、轮廓模糊的战场遗迹方向,似乎在极力感知着什么,又像是在抵御着什么无形的冲击。
视野里,那场惨烈搏杀的回放如同跗骨之蛆般死死纠缠。
混沌教徒悍不畏死的冲击,异能的爆裂闪光与兵器的冷冽锋芒交织。一个教徒在倒下时露出的扭曲狞笑,那笑容里透着狂热而毫无逻辑的邪异。还有最后关头……他爆发所有真纹之力灌注于青铜板的瞬间,那仿佛来自地脉深处的脉动——沉重、宏大、带着一种冰冷的古老意志。
就在这时,羿风的手臂猛地一震。
覆盖在他双臂之上、如同青色流风凝成的羽纹图样——他的“凌风”真纹,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了一下!那温润的青色光芒中陡然侵入一丝极其耀眼的金芒,锐利得如同刺破黎明的第一缕阳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洪荒之前的气息。
同时,一声悠远、宏大、仿佛跨越了亘古时空的咆哮,毫无征兆地在他灵魂深处炸开!
“吼——!!!”
眼前的战场废墟瞬间被扯碎、溶解!视觉、听觉乃至身体的每一寸感知都被瞬间剥夺、重塑。
他“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深沉到吞噬一切的黑暗宇宙背景。而在那绝对的黑暗中央,悬停着两轮燃烧的巨大光源——那像是一双撑开了无尽虚空的眼眸!冷漠、威严、燃烧着足以焚毁星辰的灼热混沌!
在那双无法想象的宏眸的凝视之下,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无法抗拒的灼痛猛地爆发开来!仿佛有一根通红的烙铁被按进了他的骨髓深处,沿着血脉的走向疯狂燃烧、蔓延!羿风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几乎要从垛口摔落下去,他强行用双手抓住冰冷湿滑的石头,指甲在石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金芒!
意识即将崩溃的刹那,一点极其细微的金色光点从那庞大无边的黑暗中闪现。它并非源自那双巨眸,而是从更加深邃、更加遥远的……本源中飘来?它细若蛛丝,散发着温暖却又孤高难近的气息,飘忽不定,几乎要在那庞大存在的威压下瞬间湮灭。
“嘶——”
一口冰冷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将喉咙里近乎要喷出的嘶吼强行压下。羿风猛地睁开了眼睛,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紧贴里衣。
视觉回归,眼前依旧是那座在雨雾中哭泣的残破烽火台。
但那双眼睛!那金芒!那来自灵魂和骨髓的灼痛!无比真实。
“老大?你怎么了?!”雷昊粗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炸响,他几步冲上垛口,宽厚的大手一把扶住羿风剧烈颤抖的手臂。在触碰到他手臂皮肤的瞬间,雷昊自己也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羿风的手臂正散发着一股惊人的高温!
羿风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与那股深入骨髓的灼痛感。“没事……”他开口,声音干涩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就是……有点脱力。”他反手紧紧抓住雷昊坚实的臂膀,借力站稳,那指尖的热度让雷昊眉头紧锁。
“不对劲!羿风,你的温度……”雷昊低吼。
话未说完,一阵比昆仑山最凛冽的寒风还要阴冷数倍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烽火台外的漆黑雨幕中席卷而来!
“呜——呜呜——呜——”
一阵诡异的、音调变换扭曲、如同老妇垂死抽泣又似群鬼窃笑的笛声,撕破了风声雨幕!这声音仿佛带着无数冰冷的钩刺,直接钻进所有人的耳蜗,刺挠着神经末梢。几个伤重的守卫者联盟战士瞬间抱头惨哼,脸色煞白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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