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金属的风暴,混乱得如同废墟。
唐晰背对着门口,正俯身在一张巨大的工作台前。
他束发的发带有些松散,几缕墨色的发丝垂落颊边,玄色的窄袖劲装袖口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手中握着一把精巧的钢锉,正全神贯注地打磨着一个形状怪异的青铜构件,发出规律的“嚓嚓”声。
对于闯入者,唐晰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仿佛他们只是两粒误入的尘埃。
卫莲快速扫过这片混乱的“战场”,视线落在脚边一张被踩了半个脚印的图纸上。
图纸很大,上面用极精细的笔触绘制着一个结构极其复杂的装置,似乎是某种大型弩机的传动核心。
线条纵横交错,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尺寸和符号。
他弯腰将图纸捡起,指尖拂去灰尘——图纸上的某个区域,几处零件的连接和咬合方式,在他眼中瞬间呈现出一种别扭的迟滞感——那是会极大损耗动能、甚至可能在瞬间高压下导致结构崩解的设计!
这感觉,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狙击手,瞬间判断出枪械某个部件的公差超限,必然影响最终的弹道精度。
卫莲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上前几步,走到工作台侧前方,将那张图纸在唐晰视线可及的桌角摊开,指尖精准地点在图纸上那几处别扭的连接节点。
“这里,”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在只有金属摩擦声的空间里却异常清晰,“还有这里,以及这边的联动卡榫,角度偏差了大约一度半,咬合面接触不够充分,力传导路径有冗余拐折,瞬间爆发输出时,应力会在这几个薄弱点集中,导致结构变形甚至断裂,另外,这个杠杆支点位置偏移,效率至少损失两成。”
“嚓嚓”的打磨声戛然而止。
连卫听澜的咳嗽都憋了回去,他瞪大了眼睛,茫然地看着卫莲,又看看那张鬼画符般的图纸,完全不明白卫莲在说什么天书。
唐晰沉默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那双看什么都不在意的眸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聚焦在卫莲脸上——不再是之前的疏离审视,而是一种被某种东西猝然击中核心的锐利探究。
他沉默地看着卫莲指出的地方,浓黑如墨的眉峰一点点蹙紧,眼底深处仿佛有无数精密的齿轮在飞速转动、推演、验证。
卫莲的解释依旧言简意赅,带着一种工程学特有的精确和冷酷:“角度修正,增加咬合接触面,优化力传导路径为直线或最小弧度,杠杆支点需后移三分。”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追求极限爆发,建议替换此处的青铜构件为百炼精钢,并做淬火韧性处理,否则,即便角度修正,材料本身在极限应力下仍有崩裂风险。”
唐晰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
他那张万年冰封、毫无表情的脸上,极其罕见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先是凝重,如同乌云压境,紧接着,那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猛地迸发出一道亮得惊人的光,像是沉寂千年的火山口骤然捕捉到了一线冲破地壳的契机!
而与此同时,那串沉寂了许多天的银色数值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宗师积分+5】
“啪嗒!”
唐晰猛地将手中的钢锉扔在台面上。
在卫听澜完全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唐晰霍然起身,一步跨到卫听澜面前,动作快得如同闪电,他一把攥住卫听澜的衣领,像拎一只碍事的小鸡仔,在对方惊愕的“哎?!表——”的惊呼声中,不由分说地将人推出了门外!
“砰!”
厚重的千机阁大门在卫听澜鼻子尖前狠狠关上,还传来了清晰的门栓落下的声音!
卫听澜踉跄着站稳,呆若木鸡地瞪着眼前紧闭的,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的黑漆大门,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
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又拍了拍自己的脸,确认不是幻觉。
“怎么回事?!”他对着门板低吼,声音都变了调,“表哥!开门啊!你……你把我和莲弟关里面干嘛?不对!你把莲弟关里面干嘛?!”他用力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社恐表哥居然能跟才认识了几天、几乎没说过话的卫莲独处一室?还把他这个亲表弟像垃圾一样扔出来?昨天吃饭还死活不肯露面,让人把饭菜送到门口!
这世界是不是哪里坏掉了?!
就在卫听澜对着门板抓狂,试图把耳朵贴上去听听里面动静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和徐娇娇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哎哟喂,可算撸到了!软乎乎的,黑眼圈萌死个人!”徐娇娇心满意足的感叹由远及近,她庞大的身躯几乎将旁边引路的唐柔衬托得格外娇小。
徐娇娇怀里似乎还残留着揉搓食铁兽(熊猫)幼崽的美好触感,脸上洋溢着餍足的红晕。
“听澜?你杵这儿练蛤蟆功呢?”徐娇娇看到卫听澜撅着屁股趴在千机阁门上的滑稽样子,好奇地问。
她随即发现少了个人,“咦?小卫呢?没跟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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