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上是无奈到极点的神情:“他啊!表面看着不近人情,冷得像块冰,其实骨子里……”
她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角落里蒙着黑布的人形轮廓——那是唐晰从不离身的战斗傀儡“小八”。
“心思单纯得跟张白纸似的,根本不懂江湖上那些弯弯绕绕、尔虞我诈的门道,唐门这些年的庶务哪一件不是我替他打理的?他这个门主,说穿了,就是个镇派的神兵利器!”
话语间她指了指纹丝不动的人形傀儡,“你们看,连小八都没来得及带上!肯定是探子消息一到,他脑子里就只剩下‘卫莲’两个字,连多等一盏茶功夫的耐性都没有!”
唐柔话音刚落,卫听澜与徐娇娇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瞬间读懂了彼此眼中那份坚定。
卫听澜上前一步,对着唐柔郑重抱拳:“柔姐,我和娇娇必须去,刀山火海,龙潭虎穴,我们仨一起闯过来的,天塌下来也得一起扛!莲弟他独自在外,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我们都得站到他身边去!”
徐娇娇更是把厚实的胸膛拍得砰砰作响,声如洪钟:“对!天香楼的兼职先放一边了,什么事业能有咱铁三角的情谊重要?卫莲在哪儿,我徐娇娇就在哪儿!听澜,咱们走!”
唐柔看着眼前这两张义无反顾的脸庞,心中那点因卫莲选择不归而生出的隐忧和猜测终究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她何尝不明白卫莲的用意?
远离唐门,或许正是为了保护这片他视为归宿之地,免受终南山血案风波的牵连。
然而,卫听澜和徐娇娇的决心已定,而她的兄长……更是早已踏入那风暴中心。
阻拦,已是徒劳。
“罢了,”唐柔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雷厉风行的决断,“我即刻命人牵来最快的马匹,备足盘缠和干粮。”
“听澜,娇娇,你们记住,此去路途艰险,强敌环伺,务必小心!若有卫莲和兄长的消息,速速传信回唐门!”
她转过身,语速飞快地对厅外侍立的弟子下达了一连串指令。
片刻后,疾驰而过的马蹄声再次撕裂了成都府清晨的宁静。
卫听澜一马当先,青衫在风中猎猎作响,神态举止仍是世家公子的潇洒从容,眼神却比往昔更为沉着。
而徐娇娇则骑在一匹格外高大的枣红马上,姿势略显生涩笨拙——这是她在卫莲失踪后被卫听澜硬逼着学会的生存技能。
两人带着几名唐门弟子,卷起一路烟尘,朝着西南边陲,朝着被浓雾笼罩的永宁府,绝尘而去。
……
与成都府尚带寒意的晨雾不同,永宁府山林深处的湿气是滚烫而粘稠的。
参天古木的树冠在雨林上空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穹顶,只零星漏下几缕天光,落在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腐殖层上。
卫莲在这片洪荒般的绿海中艰难穿行,身上粗布短褂早已被汗水和露水浸透,背后的藤篓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只是,里头装着的那张由段杭手绘的地图在此刻显得分外苍白无力。
雇佣兵时代的GPS导航、红外探测仪、空气成分分析器……都成了记忆里的奢侈品。
现在他只能依靠自己的感官和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本能。
前方,一大片灰白色的雾气仿若活物般贴着地面流淌,卫莲脚步一顿,立刻摘下护手。
护手的金属表层几乎瞬间便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其中夹杂着肉眼难辨的淡绿色结晶颗粒。
瘴气!
卫莲眼神一凛,重新戴上护手,屏住呼吸,足下发力,身形快如闪电地冲入那片灰白雾气之中。
他全力冲刺,几个起落便硬生生从这片毒雾的边缘强行突破!
落地之时,脚下看似坚实的腐叶层突然发出“咕噜”一声轻响,一股带着恶臭的沼泽气息猛地窜起——卫莲在身体下沉的刹那间探出手臂,五指牢牢抠住旁边一株巨树。
稳住身形后,他另一只手抽出背篓里的山藤,手腕一抖,藤梢如鞭子般卷住数丈外一根横生的气根,手腕借力,从那片伪装得极好的沼泽上方荡了过去。
日头在密不透风的树冠之上逐渐西斜,光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林间的色彩变得更加幽深、诡谲,而地图上标注九叶还魂草所在位置的那片区域仍是遥遥无期,不见踪影。
汗水沿着卫莲的侧脸不断滑落,滴在脚下的腐叶上,他抹了一把脸,抬头望向头顶那方越来越昏暗、越来越压抑的天幕。
暮色四合,雨林的夜晚是属于掠食者的狂欢盛宴。
不能再走了。
在彻底失去光线前,必须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高地,保持清醒,熬过这个危机四伏的夜晚。
他环视四周,目光最终锁定在一棵极其粗壮、离地数丈高的榕树杈上——那里枝干交错,形成一个相对稳固的平台,远离地面大部分威胁。
当卫莲终于爬上枝杈,背靠树干歇下来时,天色已几乎完全黑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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