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溯的睫毛被沙粒硌得生疼。
他在滚烫的沙地上翻了个身，后颈的星纹像块冰贴在皮肤上。
指尖刚触到腰间的笔记本，就被一只手按住——苏绾的，带着消毒水的味道。
"别乱动。"她的声音哑得厉害，"你吐了半升血，星河九变的气海现在像漏了的砂锅。"
陈溯抬头。
苏绾的眼镜裂了道缝，左脸沾着草屑，身后沈墨抱着逆星仪站着，刀疤从眼角扯到下颌，正盯着他后颈的星纹。
"试试运功。"沈墨说。
陈溯皱眉。
他调动真元，却发现原本流畅的九道气劲突然卡了壳——在第七变和第八变之间，多出一段蝉鸣般的震颤，像有人往他经脉里塞了把走调的琴。
"心跳频率变了。"苏绾举起块银色记录仪，屏幕上的波纹歪歪扭扭，"之前是72，现在......"她喉结动了动，"59。"
沈墨蹲下来，刀尖挑起他一缕头发："星门里的东西，没那么容易吐干净。你被改了。"
陈溯扯动嘴角："改得好吗？"
"不知道。"沈墨的刀收进鞘里，"但裴九留的东西到了。"
她扔过来个油布包。
陈溯解开，里面是张泛黄的羊皮地图，边角烧得焦黑，正中央用朱砂画着座石塔——和他刚醒时看到的那座一模一样。
"西北百里，星陨之战的核心战场。"穆昭不知何时凑过来，他裹着件破棉袄，手里攥着半块星盘，"我比对了三天前的星象，北斗第七星的位移轨迹......"他突然噤声，盯着陈溯后颈的星纹。
"说。"陈溯把地图折好。
"T-007提过'祭品'。"穆昭的指甲掐进星盘，"千年前那场大战，败方把实验体埋在战场当封印。如果这里藏着修复星门的关键......"他猛地抬头，"你要去吗？"
沙丘外传来引擎声。
唐砚的黑车碾过沙堆，扬起的沙尘里，林霜抱着笔记本跳下来，发梢沾着碎冰。
她冲唐砚点头："T-007的编号对上了'天镜计划'的旧档案，十年前韩岳押过一批'星门碎片'到这附近。"
唐砚扯下战术手套，指节捏得咔咔响："韩岳？那老东西三年前退休去了青城山，现在......"
风突然变了。
所有人同时抬头。
原本干燥的风里多出股腐锈味，像有人在地下摇响了铜铃。
沈墨的刀"唰"地出鞘，苏绾的手按在逆星仪上，陈溯摸到后腰的光刃——是之前崩了缺口的那把。
"考古队"的帐篷突然被掀开。
叶无尘晃着折扇钻出来，月白衬衫沾着灰，发梢还挂着断墙的土："陈兄弟，听说你是头个活着从星门里钻出来的杂役？"
陈溯把光刃往腰后推了推："我搬东西的。"
"搬东西好啊。"叶无尘的折扇"啪"地展开，上面画着只歪脖子鹤，"就是别把别人的命根子当破烂搬。"他指尖在扇骨上一按，三道黄符"咻"地射向陈溯——被苏绾甩来的逆星仪铜铃撞得粉碎。
"叶公子对杂役挺感兴趣？"苏绾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刺人，"还是对某些......波动感兴趣？"
叶无尘摊手笑："误会，误会。"他退后半步，目光扫过陈溯后颈，又转向远处的石塔，"那座碑，你们看过没？"
他们是在正午时分摸到碑前的。
半埋在沙里的石碑足有两人高，表面刻满星图，最下端八个字被风沙磨得发亮：锁芯归位，星门重封。
穆昭的星盘贴在碑上，突然"咔"地裂成两半。
"这不是封印。"他声音发颤，"是......"
地动了。
陈溯被甩进苏绾怀里。
石碑裂缝里涌出黑光，像活物似的缠上他的手腕。
后颈的星纹烫得他咬牙，整个人被拽向碑心——那黑光里，竟传来裴九的声音："这是召唤。"
一道影子从黑光里浮出来。
是裴九，又不是裴九。
他的脸像被水浸过的纸，眼睛却亮得惊人，直勾勾盯着陈溯："你才是真正的钥匙。"
陈溯的光刃嗡鸣着出鞘。
可还没等他劈下去，黑光突然暴涨，裹着他和石碑直冲天际。
苏绾的尖叫被风声撕碎，沈墨的刀砍在黑光上溅出火星，叶无尘的符咒烧得噼啪响——
等一切安静下来。
石碑上多了段新刻的文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陈溯跪坐在沙里，后颈的星纹亮得刺眼。
他伸手摸向石碑，指尖刚碰到那些字，就听见地底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
"陈溯！"苏绾扑过来，"你没事吧？"
陈溯没说话。
他盯着石碑上的字，喉结动了动。
那些字他认识，是千年前的古武文，每个笔画都像在滴血——
"锁芯认主，星门将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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