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日头正盛,炽烈的阳光将青石板晒得滚烫,连空气都浮动着尘埃与炸油饼的香气。白若雪的“脑洞百货”摊位前却围得水泄不通,并非为了新推出的“薄荷爆浆糖球”,而是斜对面突然支起的八卦坛——褪色的八卦旗在微风中耷拉着,一个头戴瓜皮帽、留着三绺山羊胡的算命先生正唾沫横飞,正是被丞相府塞了五两银子的孙半仙。他三角眼在人群中滴溜溜乱转,腰间的铜钥匙串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活像串被拴住的蚂蚱。
“列位乡亲父老!”孙半仙猛地一拍惊堂木,“啪”的声响惊飞了檐下打盹的麻雀,也让围观者肩头一颤。他指向白若雪的摊位,声音陡然拔高,仿佛被踩了尾巴的公鸡,“可知近来京城为何糖价飞涨、井水变味?皆因那白若雪是‘灾星降世’,煞气冲了紫微垣,连天上的星宿都跟着打摆子!”
人群顿时哗然。常来买糖球的王大婶下意识后退半步,手里的菜篮子晃了晃,韭菜掉在地上都没察觉。此时白若雪正用木勺往晶莹的糖球上淋着深褐色的酸梅酱,糖浆在阳光下拉出细长的丝,闻言挑眉,勺柄敲得铜盆边缘“当啷”作响:“孙半仙,你这张嘴比我上个月熬糊的糖霜还能胡咧咧。昨儿个你在醉仙楼搂着小翠喝花酒,赊的那三两七钱银子,还是本郡主用卖糖球的钱替你垫的呢!”
孙半仙脸色一白,山羊胡都抖了抖,随即掐指作算,浑浊的眼珠在眼眶里转了两圈,装模作样道:“此女周身黑气缠绕,乃祸国殃民之相!”他煞有介事地指着糖球架子,仿佛那不是香甜的零食而是毒蛇猛兽,“卖的‘爆浆糖球’实则是毒果熬制,吃了必腹痛三日,拉出来的都是黑汤!那‘驻颜珍珠粉’更了不得,分明是乱葬岗的坟头土掺了糯米粉,敷在脸上能招引来百年老鬼!”
“停!”白若雪把围裙往腰间一甩,露出里面星星点点的糖霜痕迹,从围裙兜里掏出块黑黢黢、棱角分明的石头。她晃了晃石头,朝孙半仙扬了扬下巴:“大师,先别说我这糖球毒不毒,您这罗盘指针怎么回事?是昨晚喝多了跟人打架撞歪的吧?”
众人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只见坛上的罗盘指针果然歪向西北,颤颤巍巍像个喝了三斤烈酒的醉汉。孙半仙额头渗出细汗,强作镇定地捋着山羊胡:“此乃天机感应,正指向灾星方位,岂是尔等凡人能懂?再胡言乱语,恐遭天谴!”
“哦?”白若雪绕到坛后,趁孙半仙眨眼的功夫,将黑石往罗盘底下轻轻一贴——原本歪向西北的指针“唰”地转向黑石,稳稳当当指着白若雪手中的石头,连刻度盘都蹭掉了点金漆。“那我这铁块咋也能让它转?”她扬了扬眉,“难道我这铁块也是灾星降世,还带磁性的?合着老天爷也玩吸铁石解闷?”
“你、你使妖法!”孙半仙吓得后退半步,“哐当”一声撞倒了身后的桃木剑,剑柄上的红绸子散开,像条受惊的蛇。“定是你用邪术操控罗盘,蛊惑人心!”
“妖法?”白若雪举起黑石,朝着围观群众晃了晃,阳光在石面上反射出暗淡的光,“各位看好了!这玩意儿叫‘吸铁石’,说白了就是能吸铁的石头而已!”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扬,“啪”地吸住了旁边铁匠铺掉落的铁钉,又一转手,吸住了孙半仙腰间晃荡的铜钥匙串,钥匙碰撞发出“叮当”脆响,惊得孙半仙差点跳起来。“大家瞧瞧,孙半仙的罗盘怕不是昨天跟相好的打架时撞歪了轴,拿这破玩意儿出来骗钱!”
人群先是死一般寂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赵铁柱挤到前排,指着孙半仙的罗盘笑得前仰后合,鼻涕泡都笑出来了:“大师,你这‘天机’咋还认磁铁呢?合着老天爷也爱凑个热闹,跟咱们凡人一样玩杂耍?”
孙半仙面红耳赤,山羊胡气得根根倒竖,抓起罗盘就想卷铺盖跑路,却被白若雪一步上前拦住。她笑眯眯地塞给孙半仙一颗刚淋好酸梅酱的糖球,糖霜在阳光下晶亮得像块红宝石:“别走啊大师!你刚才说我卖毒果,敢不敢尝尝?要是有毒,你当场暴毙,我白若雪赔你十车纸钱,再请八个和尚给你念三天三夜往生咒!”
孙半仙被她堵在坛边,闻着糖球酸甜的香气,又看看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只好哆嗦着咬了一口。浓稠的酸梅汁在口腔里爆开,甜中带酸,烫得他舌头直打转,却只能含糊不清地嘟囔:“甜、挺甜的……就是有点烫嘴……”
“听见没?”白若雪叉着腰,朝围观群众扬了扬下巴,围裙上的糖霜簌簌掉落,“下次出来骗人,先把罗盘轴修直了!还有——”她掏出张皱巴巴、沾着油渍的欠条,“醉仙楼的酒钱,三钱七分,记得还我!不然下次见你一次,就拿吸铁石吸你一次!”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低沉的咳嗽,像块石头投入笑闹的池塘。众人纷纷让开一条路,只见南宫翎穿着月白便服,手里拎着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墨发用玉冠束起,虽未着铠甲,周身散发出的气场却让喧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了几分。他走到近前,目光落在瘫坐在地的孙半仙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孙半仙,本王倒是记得,去年你在北境军营门口,说本王印堂发黑,需十两银子方能破灾。怎么,如今这灾星,改缠上白郡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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