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大街的日头毒辣得像把火,将青石板烤得滚烫,连墙根下蛰伏的青苔都卷成了焦边的纸卷。白若雪的糖球摊前,三口紫铜锅正咕嘟咕嘟地翻滚着琥珀色的糖汁,气泡破裂时溅起的甜香能飘出三条街,却被一股酸溜溜的骂声撕得七零八落。
"白若雪你个天杀的奸商!"张三叉着腰堵在摊前,昨日与赵铁柱斗殴时被砸缺的门牙漏着风,每说一个字都嘶嘶作响,唾沫星子混着风扬在沸腾的糖汁上,"这酸菜糖球酸得能把后槽牙给碜掉!哪是什么战神同款?我看你是拿猪油渣子糊弄人!"他脚下踢着个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用炭笔涂着"毒糖球"三个大字,墨迹还沾着今早的露水。
旁边的李四将柴刀往青石板上一剁,刀刃嵌进石缝里嗡嗡作响,柴刀上还沾着清晨劈柴时崩裂的木屑:"可不是嘛!我家虎娃昨儿吃了她的糖球,夜里就拉得稀里哗啦,准是往糖霜里掺了泻药!"他故意拔高嗓门,引得路过的大婶们纷纷捂住孩子的嘴,躲瘟疫似的绕开摊位。
围观的人群像被投入石子的池塘,瞬间泛起窃窃私语的涟漪。常来买糖球的王大婶攥着油纸包的手缩了回去,蓝布围裙被绞得皱巴巴的;卖豆腐的刘老头推着独轮车退到三丈外,生怕沾了"毒糖球"的晦气。王大娘急得直拽白若雪的围裙角,假牙在嘴里晃得叮当响,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郡主,这帮泼皮天天来闹,再这么下去,咱这紫铜锅怕不是要被唾沫星子淹了?"
白若雪正用竹片刮着锅底凝结的糖垢,闻言抬眼,阳光在她鼻尖的糖霜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晃得人眼晕。她嘴角忽然勾起抹狡黠的笑,糖勺"当当"敲着锅沿,惊得檐下筑巢的燕子扑棱棱飞起:"急什么?"她瞥向墙角阴影里缩成一团的瘦猴,那家伙正用破袖子遮着脸,只露出一双骨碌乱转的眼睛,"对付黑粉嘛...得用点玄学。"
"瘦猴!"白若雪扬手甩出一串刚裹好的糖球,晶亮的糖霜在半空划出银弧线,不偏不倚砸进瘦猴怀里。那糖球裹着新鲜的山楂,通红的果实在阳光下像颗小灯笼,馋得瘦猴喉结猛地滚动。
瘦猴惊得像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嗷"一嗓子蹦起来,怀里的糖球险些滚进阴沟。他破洞的袖口甩出半截细瘦如柴的胳膊,哆嗦着往墙角缩:"郡...郡主饶命!小的再也不敢编排您了!昨儿那谣言是丞相府小厮塞了仨铜板才说的!"
"编排?我巴不得你多编排呢!"白若雪三两步上前,揪住瘦猴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提溜到摊前,竹制的糖勺戳着他的肋骨,"从今天起,你升职了——当我的'产品体验官'。"
张三凑上前,缺牙的嘴张得能塞下鸡蛋:"体验官?是能尝甜头的官儿?"他漏风的门牙在阳光下闪着光,涎水差点滴在糖锅沿上。
"何止尝甜头!"白若雪晃了晃油乎乎的账本,纸页间飘出陈年糖霜的甜腻味,"每天十串最新款糖球当工钱,试吃完了必须写报告——觉得好吃就往狠里骂,骂得越凶说明越有诚意;觉得难吃就提意见,改好了算你的功劳。"她忽然压低声音,指尖沾着的糖霜点在瘦猴鼻尖,"要是敢说假话...我就把你塞进酸菜缸里腌成糖渍人棍。"
瘦猴盯着竹架上琳琅满目的糖球,草莓的、麻辣的、甚至还有昨天新出的榴莲味,喉结滚动的声音大得像在吞鸡蛋。他从小到大没吃过一顿饱饭,更别提天天吃糖球了:"真...真给十串?"
"骗你是城隍庙的石狮子!"白若雪塞给他一串最新鲜的草莓糖球,鲜红的果肉裹着薄如蝉翼的糖霜,甜香直往人肺管子里钻,"先试这个!要是敢说假话——"她晃了晃旁边冒泡的糖锅,"就把你扔进去熬糖稀。"
三日后,瘦猴捧着肚子蹲在摊前,嘴角糊满糖霜,眼神迷离得像喝了三斤花雕。"雪姐..."他打了个带麻辣味的饱嗝,"你这麻辣糖球是往里面掺了辣椒精吧?辣得我嗓子眼冒火,可咋回事啊,越吃越上瘾,现在不嚼两串浑身难受!"
白若雪唰唰在账本上记录,炭笔在油腻的纸页上划出歪扭的字迹:"麻辣度减两成,加野蜂蜜三钱。"她抬头斜睨瘦猴,"下次试吃时说清楚,到底是辣得想骂街还是辣得想磕头。"
一旁的张三看得眼红,把柴刀往地上一扔,挤得围裙上的油渍蹭到白若雪裙摆:"我也要当体验官!我这张刁嘴,保准能挑出刺来!"
"行啊!"白若雪递给他一串榴莲糖球,深褐色的糖霜上还沾着金黄的果肉,凑近了能闻到股若有似无的怪味,"吃完写份报告,写得好赊账额度给你提到二十文。"
张三捏着糖球犹豫半晌,终究抵不过好奇心,闭着眼狠狠咬了一口。下一秒,他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唾沫星子混着糖渣喷出来:"卧槽!这玩意儿闻着像泔水,吃着比丞相府的蜜饯还香!雪姐你是不是会妖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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