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乐安郡主白若雪上殿——!"
金銮殿檐角的铜钟撞响第七声时,白若雪正蹲在丹陛下第三级汉白玉台阶上,用细毛刷给鹦鹉"啾啾"梳理尾羽。晨光穿过层层宫阙,在她补丁摞补丁的裙角上投下细碎光斑,袖口沾着的辣椒面簌簌落在鹦鹉翠绿的羽毛上。
"啾!"绿毛鸟猛地扑棱翅膀,尾羽扫过白若雪鼻尖,突然对着敞开的殿门扯开嗓子,"狗皇帝!辣——!"
"作死!"白若雪脸色骤变,指尖的毛刷"当啷"掉在台阶上。她扑过去用绣花帕子捂住鸟嘴,指腹触到鹦鹉喙下沾着的辣椒碎,余光瞥见旁边老忠穿着簇新的石青色朝服,腰间镇北王府的鎏金腰牌换成了御赐银鱼符,此刻正白眼一翻,眼看就要栽倒在雕着缠枝莲的台阶上。
"老忠叔!"红缨踩着栏杆跃下,青色宫装下摆扫过白若雪发髻,手里三串糖葫芦"哗啦"晃出糖霜碎屑,"郡主,要不咱今儿个换个贡品?前儿个您做的'会转的风车'就挺好..."
"那哪行?"白若雪从袖袋里掏出块糖霜饼塞进鹦鹉嘴,指尖蹭过鸟喙时被啄了下,"昨儿个熬了半夜教它喊'陛下万岁',这会儿准保忘不了——红缨,把我那罐'地狱辣'辣椒面藏好,别让柳贵妃看见。"
她拎起鸟笼直起身子,鎏金腰牌在褪色的裙摆下晃出一道微光。丹陛上的金吾卫握着金瓜锤,枪尖在晨雾里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眼睁睁看着这位失势郡主踩着碎步走向殿门,鸟笼里的绿毛鹦鹉正吧嗒着嘴嚼糖霜饼。
金銮殿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紫袍玉带在昏暗殿宇里泛着冷光。大靖皇帝斜倚在龙椅上,明黄龙袍的十二章纹随着他晃动的膝盖微微起伏,目光落在殿门外时,嘴角压不住地往上扬。柳贵妃站在御座右侧,新换的南海珍珠手串在指间碾得咯吱响,袖口藏着的辣椒馅点心正散出辛辣气息——她今早特意让小厨房用西域魔鬼椒和面,就等着看白若雪被辣得跳脚的丑态。
"臣女白若雪,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白若雪刚屈下膝盖,鸟笼里突然爆出脆亮的鸟鸣:"万岁万岁万万岁!赏钱——!"
"哈哈哈!"皇帝笑得前仰后合,龙袍前襟的日月图案都跟着震颤,"免礼免礼!朕听说你今儿个又带了会说话的宝贝?"
白若雪站起身,将鸟笼高高举过头顶,笼中鹦鹉正歪着脑袋打量龙椅上的明黄身影,突然伸长脖子:"陛下,您龙袍上的金线像灶王爷供桌上的糖瓜!"
满朝文武先是集体僵住,随即纷纷低下头,笏板挡着脸却掩不住肩膀的剧烈抖动。柳贵妃"噗嗤"笑出声,赶紧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掩住嘴,珍珠耳坠在鬓边晃出细碎银光。皇帝却不在意,挥了挥镶玉的手指:"有趣!比宗人府那几只只会说'万寿无疆'的白鹦鹉强百倍!"
"啾啾,给陛下说段吉祥话!"白若雪趁热打铁,对着鸟笼连拍三下手。
"啾!"鹦鹉抖了抖翅膀上的辣椒面,突然开口,声线尖细得像司礼监的李总管:"小心中招!东边的糖瓜西边的枣,别拿猪油当神油——嗷!"
殿内瞬间落针可闻。站在殿柱旁的南宫翎下意识按上剑柄,玄色披风下摆被穿堂风掀起,露出腰间悬着的"破阵"剑穗。柳贵妃眼睛一亮,踩着花盆底上前半步:"陛下!这禽鸟竟敢在金銮殿胡言乱语,怕是被妖人附了体吧?"
白若雪心脏猛地一沉,面上却笑得比御花园的海棠还灿烂。她上前三步展开袖中宣纸,边角还沾着昨晚研墨时洒的茶渍:"陛下明鉴!啾啾这不是胡言乱语,是在说臣女新编的'防骗口诀'呢!"
"防骗口诀?"皇帝挑眉,身子往前倾了倾,九龙金漆御座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正是!"白若雪抖开宣纸,宣纸上歪歪扭扭的朱砂字跃入眼帘:"如今京城骗子横行,什么'西域神油'实则猪油掺花瓣,'驻颜珍珠粉'竟是糯米磨成面——臣女特意编了套口诀,让啾啾在市集里传唱呢!"
老忠赶紧踉跄上前,朝服下摆扫过金砖地面:"是啊陛下!郡主还让小的们敲着梆子唱,百姓们都说'听了防骗歌,银子少被骗'呢!"
皇帝盯着宣纸上"猪油神油别信,糯米珍珠粉最真"的顺口溜,又看看鹦鹉正用爪子扒拉笼壁的滑稽模样,突然拍着龙椅扶手大笑:"妙啊!古往今来唯有你白郡主,能把防骗经编成顺口溜,还让只鹦鹉传唱——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柳贵妃捏紧了帕子,珍珠手串硌得掌心生疼:"陛下,就算是防骗口诀,在金銮殿上说'小心中招'也太不吉利了..."
"贵妃娘娘这话可不对!"白若雪突然指向柳贵妃的珍珠串,笑得狡黠,"臣女倒觉得,防骗才是最大的吉利——就像娘娘腕上这串珍珠,颗颗圆润光亮,保不齐是鱼目混珠呢?"
"你!"柳贵妃脸色骤变,下意识捂住珍珠串,却听皇帝笑得更响:"够了够了!白郡主这张嘴,比朕的御史大夫还能怼!"他顿了顿,突然道:"既然这鹦鹉这么会说,朕让它在宫里住些日子,给后宫妃嫔们讲讲防骗经,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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